提起燕呢喃,神域才回了回神,“我与她不常相见,只有那日弱冠礼,她跟着大长公主来观了一回礼。这样也好,让外人看着还有联系,宫中也不会逼得那么紧。原本大长公主说合那日,我就想回绝的,但我
又想与上都军指挥和广陵郡公建立交情,所以这件事就含糊着了。()”
那燕娘子知不知情?[(()”南弦问,“她知道你志不在她,在她的阿翁和舅舅吗?”
又是一针见血,让神域难堪,“这个还真未与她说明,我结交她的父亲和舅舅,那是我自己的事,从来不要她在其中拉拢张罗。”
这也罢,不利用人家女郎就是好的。
但是不得不说,两个人谈起各自不怎么成功的亲事,难免有种淡淡的尴尬萦绕。好在允慈适时出现,热络地招呼着,“阿兄,阿姐,席面已经准备好了,快来用饭,时候长了就凉了。”
于是大家挪到花厅里去,厅中燃着炭盆,外面落雪纷纷,别有一种闲适惬意的气氛。
一餐饭吃得很愉悦,席上谈笑风生,把先前的别扭冲散了。饭后有精致的茶点和香饮子,神域问允慈:“这些都是阿妹准备的吗?”
允慈骄傲地挺了挺胸,说是,“我最爱摆弄这些糕点果子,以后阿兄要是想吃甜食了,就上我们家来,我做与阿兄吃。”
神域由衷地赞叹:“阿姐深研医道,阿妹擅做膳食,日后也不知什么人有福气,能得阿妹这样的好女郎。”
允慈心无挂碍,坦坦荡荡,“阿兄本来有这福气,是你自己放弃了,如今看看,可惜不可惜?”
神域怅然若失,“果真可惜得很。”
彼此都知道是开玩笑,调侃两句,心倒是更贴近了。
看看案上更漏,他起身说要回去了,南弦姐妹俩送他到门上,临要出门时,他对南弦说:“愿你不受人要挟,不因那人有什么心疾而刻意迁就他。终身大事非同儿戏……”说着对允慈笑了笑,“阿妹也要护持着阿姐啊。”
允慈一听就明白,爽朗地应了声好,目送他登上车辇,慢慢往巷口去了。
“这小冯翊王有好教养。”他走后,允慈对南弦说,“他用饭的时候我留意观察,连夹菜都彬彬有礼,这样好的男子,配了人家真可惜。阿姐,我看他对你有意思,莫如阿姐与他在一起吧。”
南弦心头一跳,“你胡说什么。”
“真的。”允慈笑嘻嘻道,“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另一个人,凭眼神就能看出来。我知道小冯翊王喜欢阿姐,只是阿姐不肯回应他罢了。”
南弦气这丫头整天发癫,抬手拍打了她一下,“你整日脑子里就想这些?”
允慈扭身闪开了,笑着说:“阿姐,你果真与他好了,我也不生气,只要阿姐高兴就好。”
她笑着跑开了,南弦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颧骨上热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喝酒闹的。
向宅中岁月静好,外面的世界却是暗潮汹涌,风波不断。
半个月的侦办,徐珺从之前的深入微毫,忽然转变了风向,办事分明留了后手,不将东府城往死里查了。正经朝堂的官员都有几分傲气,像校事府那种酷吏衙门,他们是不屑与之为伍的,因此大多时候徐珺都是绕开了屠骥办事,
() 少个人插手(),也避免节外生枝。
但越是这样()_[((),越如了屠骥的意,他向尚书省禀报,说中都侯一案,自己被摒除在外,徐御史提审人证从来不知会校事府,都是自己一人决断。奏请陛下,容校事府有办案的权利,与徐御史各行其道,各自收罗证据。
很快,圣上的旨意下达了,准。有皇命再手,事情就好办了。
世上没有哪个人是一尘不染,经得起盘查的,校事府最大的本事就是严刑拷打,从人证口中套出实话。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譬如徐府中办事的家仆,来个杀鸡儆猴,就能吓出不少蛛丝马迹。等到证据成链时,再把徐珺的儿子逮进校事府,校事府内多的是高手,给一块豆腐施杖刑,能确保豆腐表面完好内里稀碎,仅凭这一招,就让两个大孝子将父亲早年与中都侯的来往,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因徐珺是三朝元老,请进校事府是不能够了,儿子失踪两日,也让这老匹夫察觉了事态的严重,率先在朝堂上呈禀,说家人受胁迫,不知所踪了。
这回出面弹劾的,依旧是侍御史,他将手上的供状呈敬上去,不骄不躁地将御史大夫每年与东府城的来往当朝宣读,最后道:“陛下垂治四海,洞悉微毫,想来当时指派徐御史侦查此案,就是为了考验徐御史吧!臣很好奇,校事府罗列的东府城罪状,为何徐御史的奏疏上一条都没有,果真不是徐御史网开一面吗?或是御史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中都侯手上……”侍御史“哎呀”一声,如梦初醒般看向徐珺,“臣想起来了,徐御史当初曾经答应中都侯,向陛下举荐后嗣人选,这可是徐御史的两个儿子亲口指认的啊。”
然后朝堂上充斥起了徐珺愤怒的咆哮,“你们沆瀣一气,欲图栽赃老臣!我那两个儿子落入了校事府,校事府是何等臭名昭著的地方,满朝文武谁人不知?他们用尽手段,屈打成招,要什么样的供状不能得到?陛下……”他放下笏板,深深叩首下去,一字一顿道,“臣入朝为官四十载,侍奉睦宗,侍奉先帝,如今又侍奉陛下,从来不敢徇私,如今竟被逼迫至此,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但圣上垂眼看着手里的证词,每一桩都有对应的年份,有些甚至是他能回想起的。这徐珺一心只为睦宗的江山考虑,他是知道的,当年皇伯魏王是睦宗堂弟,广平王是睦宗堂兄,因为睦宗的选择,才让这两支有了亲疏之分,但从根本上来说,他们都不是嫡系。所以皇伯魏王这支做了两代皇帝,两代之后让广平王一脉过过瘾,徐珺也觉得未尝不可吧!
只不过这罪名很大,四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草草定夺了,唯恐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圣上深思后下旨:“着令侍御史再查,朕要确凿的证据。”
因此朝堂上并未有最终的结果,但所有人都知道,东府城从上到下,已经摇摇欲坠了。
消息当然很快就传进了后宫,圣上刚回到式乾殿,便见拆了簪环的海夫人哭着从外面跑进来,一下子跪倒在他榻前,声泪俱下地哭诉着:“是有人妒羡妾得圣宠,有意要斩断妾的双臂。陛下知道的,妾在家受尽欺凌
() ,母亲过世后便与阿弟阿妹相依为命。现在好不容易,一家人因陛下抬爱活得有个人样了,他们便容不得我们姐妹,一心罗织罪名,想置我们于死地。”()
陛下祭天当日受了风寒,一场大典虽然坚持下来,但第二日脚踝比以前肿得更厉害,经过女医调理,到现在刚消退了一点,心里本来就有些烦躁,不想朝堂上的麻烦又延续到了后宫,实在让人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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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海氏是自己平常宠爱的女人,至少外面的事,不曾让圣上迁怒到她,便垂手拽了下,“起来说话。”
海夫人抽抽搭搭站起身,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知道,陛下还是吃她这套的。
正想开口说话,皇后从外面进来,破天荒地为海夫人说起话来,“校事府办事,手段何其阴狠,我料其中未必没有隐情,还是彻查一番为好。中都侯是陛下族弟,侯夫人是海贵嫔亲妹,如此亲厚的关系,怎么能听外人调唆,匆忙定罪呢。”
海夫人愕着两眼,她本以为皇后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竟是料错了。皇后这样说,她忙顺势点头,“殿下的话,正是妾心中所想。”
皇后在圣上身边坐下,好言安抚着:“依我说,里头大有文章,就是有人容不下中都侯父子,刻意构陷栽赃。”
圣上转头看皇后,觉得她今日一定是吃错了药,性情大变了,明明那晚的烟火让她心烦意乱,发了好大的脾气,怎么今日又改了口风?
皇后打量了海夫人一眼,和煦道:“你又不曾犯错,做什么脱了簪环,让人看笑话。”
海夫人嗫嚅了下,垂首道是。
皇后又软语对圣上道:“这回的事,不过是立储的前战,我看将来麻烦少不了。这两日我想了又想,不是说侯夫人生产时有诸多异象吗,什么日月入怀,遍体霞光……或者他家三郎果真是天选的皇嗣也未可知。”皇后一面说,一面调转视线望向海夫人,“莫如把那孩子接进来吧,如此既可救中都侯于危难,陛下后继也有人了,海贵嫔,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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