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赐她翻阅《种玉功》,又以资源培育,待到需炼心时便放出去执行任务。
这些消息,被小乌鸦一一转告给了李元。
而李元身边却已只剩下个肌肤苍白的高挑美妇。
真炎雪只是听着这对儿父女的谈话,都已震惊不已,可再联想到自家男人手段,却又释然。
李元在这梁龙山停了一些时日,一是安顿故人,二是探查消息。
此时,万事妥当,他御着新买的马车,便要离去。
而就在这时,远处有老妪匆匆跑来。
李元看是小竹,便停了车。
老迈的小竹气喘吁吁地赶制,手里竟是捧了一小坛酒。
她上气不接下气,似想说话却暂说不出。
待到平息了,她才道:“之前姑爷和夫人做的商会在这里有个地窖,地窖里藏了许多酒,只是后来走的匆忙,不少地窖被封了,深埋地下。
我和夫人走的近,却是知道这些地窖的位置,便去看了看,竟发现其中居然还有酒水。”
她双手捧起那一小坛酒,在阳光下露出笑容,道:“五十二年的春梦酿。”
五十二年前,小琞和平安才刚刚出生。
李元还在山宝县。
这样的酒水,蕴藏了太多记忆,而且如今在这世上也是千金难求。
李元接过酒坛,却见小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竹的手在发抖,眼在发红。
他忽地明白了什么,柔声道:“比别人细心,有时候并不好。”
小竹泪水夺眶,从双颊滑落。
李元为她擦去泪,温柔道:“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但旋即,他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小竹跪下道:“请您赐些物品,当是念想便可。”
李元略作思索,转身从车里取了纸笔,又招呼小竹。
小竹愕然。
李元道:“帮我研墨。”
小竹露出笑,然后入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抓起了墨块,用起平生所有心思和专注,忘我地欢喜地研起墨来。
她磨的很慢,时光和回忆也在其中慢慢渲开。
红颜成老妪,研墨公子旁。
红袖不复在,青丝已白霜。
公子提笔,望着窗外,想了半晌,写出了一段儿诗来。
小竹轻轻念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白雪香。
试问西地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马车远去。
轮毂转响。
小竹看着“微笑,笑时犹带白雪香”,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可看到“此心安处是吾乡”,那笑容之上就多了泪水。
数不尽的泪水,从老妪脸颊滚落。
她笑着,哭着,将诗小心卷起放入筒中,紧紧抱着,眼中显出几分安心和欢喜之色,然后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渐去渐远。
轮毂卷着坚硬大地上的泥土和霜雪,渐渐远去。
“我们去哪儿?”真炎雪问。
李元问:“你想去哪儿?”
真炎雪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两人说着,本在一旁的小乌鸦“嘎”一声飞了出去。
而御手席上,一只树姥姥小琞正在御车。
这怕是此时此刻,这片大地上最强的一对父女了。
真炎雪看小乌鸦飞走,脸上露出几分羞红,她闭上眼,双手环绕着男人雄壮有力的腰肢,脸颊贴在他怀里,宛如软了化了、成了一滩水的积雪。
窗外,是扫荡过大地的冷风,凛冽着,嘈杂着,可车厢里却温暖着,安静着。
黄昏已至,帘外,树姥姥小琞忽地问:“爹,要去哪儿落脚吗?”
李元看了眼怀里美妇,道:“找个热闹的地方,我和你五娘逛逛夜市。”
“那我呢,爹?”树姥姥嘿嘿笑着问。
李元道:“你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