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久了,卿昕不再提起这种假设了。
遂意的脸越来越苍白,肌肉也渐渐萎缩,身上的管子越连越多,哪怕无数的钱砸在她身上,也很难为她维持一个人样了。
卿昕开始不忍再注视这样的遂意。
后来,她会一个人沉默地看着床旁的监护仪,什么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前我猜不懂遂意,如今我却某种程度上能够读懂卿昕。
我想,我还是成长了。
只是还心存期待,宁愿是我猜错,我问她:“你在想什么?”
可她望向我,说话的语气如此沉稳,甚至让人无法反驳:“遂行,要不算了。”
她没有说完,可我们两个人都懂。
事已至此,要不算了。
遂意不会想要这么活着。
我又在卿昕和遂意面前哭了。
原谅我的无力和狼狈,原谅我明明能猜到遂意的想法,仍然坚持地因为自己私欲不愿一切结束。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说算了。”
我对不起遂意。
活着的时候,不理解她,反而是压死她最重的那份负担。
昏迷的时候,不放过她,哪怕让她如此狼狈地活着也不愿放她走。
很多很多的亏欠无处安放,于是我看向了周栖野。
起初我藏在暗处,不想让周栖野知道瓜葛。
然而,季时宴让我走到了周栖野面前。
小季也恨,我知道。
可他还会在我面前说周栖野生病了,那说明周栖野的状态真的不太好。
于是我去见了周栖野。
妹妹口中那个被她拼起来的肆意少年。
我很难将他与妹妹口中的人联系起来。
只一面,我就知道,妹妹拼好的东西又以另一种方式碎掉了。
从来都只是享受别人为我撑伞的便利的我,终于开始为一个人撑伞。
妹妹希望他好,我也是。
佛珠成了周栖野的念想,却也变为了他的执念。
小让和小季的话像心魔一样缠着周栖野,我不知道如何去开解。
毕竟事实就是事实,妹妹对他的偏爱和照顾就那么真实地存在于那里,他得到了最多的爱,自然也承受了最多的愧疚。
卿昕听完以后又笑了。
我问她笑什么。
她对着梳妆镜在画眼线的最后一笔,只几秒,整张脸显得凌厉又矜贵。
那种神情总是会让我幻视妹妹。
如果妹妹长到这个年纪,是不是就会变成第二个卿昕呢。
神似妹妹的卿昕说话了。
她唇边带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们把遂意想得太无私了。要我说,她送这个佛珠,不过是在警告那个男孩子,不准忘了她罢了。佛珠一日在,男生一辈子忘不了她。什么照顾、什么偏爱,让让和小季,果然是年轻,爱做一些小孩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