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庭长到如今一十九岁,说不想去军中老夫人就跟镇北侯说“你只两个儿子,总得留一个在京中续香火,陪我这个老婆子”,说不想成亲要自己选个心仪的,老夫人就放出话来“老七命里不该早娶不然恐对对方的命理寿数有碍”,如此这般的事情,数不胜数。
幸而镇北侯治军严家教更严,不想去军中,可以!但是经史子集,兵法武艺,哪一门功课不合格试试?打不劈你!
相较于越西庭这般鸡飞狗跳的成长过程,越西楼那简直就是所有勋贵子弟的楷模。
温和有礼,谦谦玉质,整个上京城谁不知越世子乃是夫人们心中的第一佳婿人选。
到了军中,他就是一往无前的越将军,悍勇无畏,勇往直前,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杀得敌军闻之丧胆!
就是这个惊才绝艳的奇才,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马上定乾坤,却在一夕之间被毁了。
当初他负伤回京,后来更传出以后再也站不起来的流言,引得多少夫人小姐们扼腕叹息。
家礼见完之后,大家都认了一遍脸,该收的礼都收好,该给的礼都分发完,沈岁杪和越西楼一起回了清辉院。
不管以后自己会不会跟越西楼和离,现在就得摆出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架势来。
将院子里所有下人集中起来敲打一顿,明确职责,划定范围,哪里出错就找负责的人,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自己嫁过来,宫里给了两个宫女,自己有两个大丫头叶子和枝枝,算是一共四个大丫头,底下的小丫头们十多个,等闲是到不了沈岁杪身边的。
两个宫女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快到了该放出宫的年纪了。宫里大概是细问过家世,所以给选了这么两个宫外没有亲人,在宫里看似也没什么挂碍的孑然一身的宫女。
两个宫女来之前被赐名夏至和小满,夏至高挑些,容貌秀丽,小满则圆墩墩的,一张脸尽显幼态仿若十四五的小姑娘。
至于叶子和枝枝,叶子是孤女,自幼被人牙子卖来卖去,最终被王府的一个管事媳妇买下来,又送给了王妃。
本想着是送给王妃去伺候小郡主晏婉的,谁料王妃嫌弃叶子太过跳脱不稳重,直接分给了当时的原主晏回。
枝枝是家生子,一家子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几乎全在荣王府和荣王妃的娘家府上。
此外还有一房姓封的下人,这一家子四口人,小夫妻带着俩孩子,跟王府里没什么牵扯。
至于越西楼这边的人,亲兵不算是下人,除了亲兵,他有四个小厮,从小五到小八,另有院子里管厨房,花木,扫洒的下人共十二个。最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还有两个大丫头。沈岁杪一脸惊诧的转头看向端坐在一旁读书的越西楼,问道:“她们俩是什么情况?”
越西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情况?”
沈岁杪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精彩极了,但还是对越西楼把话往明白的说,“这俩,你睡过了吗?睡过有睡过的安置办法,没睡过有没睡过的安置办法。”
越西楼瞥了沈岁杪一眼,否认了,“没有,她们是母亲送过来伺候起居的,过来之后都是孙平在管。”孙平早先是跟着越西楼的长随,后来做了清辉院的管家。
沈岁杪又转向那俩丫头,“你们是怎么想的?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就回夫人身边去,要么我就请夫人给你们找人配出去。”
其中那个名叫竹心的丫头露出明显的不忿之色来。
“回郡主的话,我们是夫人亲自送到清辉院的,竹心生是世子的人,死也是世子的鬼!”
沈岁杪问越西楼,“世子表个态呀!”
越西楼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奈何这也是原身留下的“非物质遗产”,只能硬着头皮说,“郡主是女主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小五小六,你们带人,押着他们俩给夫人送回去。跟夫人说明白,这俩人世子未曾收用,还一再顶撞主母,请夫人发落吧。”
别管是东西还是人,只要在她名下的,只有等她不要了扔过手,别人才能沾染。没办法呀,性子自来就是这么霸道的。
于是新妇过门第一天,镇北侯夫人秦氏就收到了儿媳妇给送过来的“不敬主母”的侍婢两个。
竹心竹意这俩丫头,是自己去年放到清辉院的,本也是想着等儿子和荣王府小郡主成婚后,寻个合适的时间开脸做个通房什么的。
提前给儿子送通房这件事,实在是荣王府的小郡主娇纵得很,怕儿子成婚后情志不舒才偷摸备下的,也不敢明着说这是给以后预备的通房妾室,只说是儿子大了,身边都是亲兵小厮,针线穿戴伺候的总归不如女孩子细致,才送了俩丫头过来。
谁承想临了了,成婚的郡主换了一位,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安和郡主比之早先定下的那位更像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宠长大的。
不是说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吗?这怎地生得如此性情!她看不顺眼的,真就是不管不顾,一巴掌就给呼过来了!
这性情,其实是不太合适做宗妇的。但是呢,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西楼如今这状况,大概也是无法接手宗族成为宗主了。
沈岁杪才不管那便宜婆婆看到送去的俩丫头什么反应呢,她自己舒服了就行。
伸手搭了越西楼的脉,右手换左手,左手又换右手。
她其实是想学一学中医术的。但自己总也改不了搭到脉就探出灵气的习惯。
“叶子,去把嫁妆里所有的医书都拿过来。”
越西楼挑眉,合着说能医好他,得从看医书开始呢!
沈岁杪抬头就见到越西楼玩味的表情了。
这个得想办法圆一圆。
“小满,我那妆盒侧面有个隐藏的夹层,里面有个盒子,取来。”
小满领命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托了个小锦盒来。
沈岁杪取过锦盒,当着越西楼的面打开,露出里面红色的绸布来,又继续开,最终拆了五六层,露出里面一颗圆滚滚的药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