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江乔顿了一下,重新开口时,眼泪却再次狂涌出来。
赫尔曼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话都不敢大声说,“我车就停在附近停车场,乔,你别害怕,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刚才她说是迎风泪,他都完全没在意。
但仔细想想,哪怕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也很少见到有人见了风眼泪掉成这样,是他疏忽了。
耳膜胀痛。
赫尔曼的话像是从水底传来,混沌不清。
一连串模糊的字符从脑子里飞快划过,一点声响都没留下。她很努力地深呼吸,抓到“医院”两个字,用力摇了摇头。
眼看着赫尔曼伸出手臂,一脸准备把她捞起来转移上车的焦急。
江乔站起来,强忍着被自己摇头摇出来的耳鸣,断断续续道:“我,我真的没事。”
“您知道……他在哪里吗?”她抬起通红的双眸看向他,接上自己被眼泪打断的话,“我就是……有点太想他了。”
“我现在,好想见到他。”
她也知道自己不讲理,明明是她赌气离开了酒店在先,再打不通电话的。
可是在这一秒,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喊,想见他。
想见到……裴知鹤。
铭牌已经旧到快要被换掉。
她忽然想起心外科同事露营团建,和大家一起吃烤肉时,他慢条斯理地对祁青山说,他第一次见她,是在他二十岁。
他说,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给他。
他说,在她面前,他从未说过谎。
以往只被她一笑而过的戏言,一字一句地浮现在脑海。
她以为这样平静的海面只容得下虚幻的倒影,从未想过,暗涌之下是海底冰山。
深沉,厚重,温柔而沉默。
如果她没有在那场生日宴上跑出来,如果她今天没有来这里。
她这一生,恐怕都只看得见海面上的一角。
可为什么是二十岁。
为什么又是……从小知道。
她有太多的话,想当面问个明白。
江乔的话音含混,鼻音又重,但赫尔曼还是隐约听懂了。
他直起身子,像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知鹤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江乔点头,眼角又湿润起来。
赫尔曼顿了顿,看向她道:“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乔,我这里还有许多知鹤的故事,他没告诉过你的,你要不要听?”
江乔抬眼看他。
手心里的纸巾已经湿透了,她鼻子又涩又堵,睫毛都像是挂上了霜。
赫尔曼抬了抬手,“天太冷了,我这种老头子有点受不了,正好这附近有家知鹤当年也很喜欢的店,我们喝点热的东西,慢慢聊。”
-
店紧邻着医学院的小广场,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
店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上系着小动物刺绣图案的布艺围裙,让她想起许久不见的外婆。
刚坐下不久,老太太端着两杯热巧克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