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张平静的俊脸,情绪怎么也压不下来,又莫名觉得愧疚。
乱糟糟的思绪缠成一团解都解不开的毛线球,回头看他最后一眼,哽住:“……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没有生你气的意思,你给我点时间消化,好吗?”
这其实也不是谁的错。
她幼稚不成熟吧,做不到对爱人的隐瞒淡然处之。
“好。”裴知鹤想要像往常那样摸摸她的头发,被她躲了一下。
小兔子变成刺猬,眼里盈满水光。
电梯到了,东欧裔的门童推着行李架站在门内恭候。
裴知鹤从风衣口袋里拿出皮夹,几张崭新锋利的纸钞塞过去,耐心嘱咐他送这位小姐上出租车。
电梯内四面都是明镜,灯光暖黄明亮。
江乔看着自己的鞋尖往里走,极力想要避免和他的视线撞上。
那双墨玉般的眼太复杂,好像蕴着些根本不像他的卑微和恳求,她怕自己脊梁骨太脆,看一眼就要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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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乔是第一次来柏林,对米特区的情况知之甚少。
她在旅游网站上根据评论选了家中档的连锁酒店,就在大教堂旁边,条件自然是比不上前几天住的,但周边景色绝佳。
教堂拱顶恢弘,高处的圣母雕塑慈悲壮丽,在雪后的银光里犹如神迹。
她放好东西,抱着想强制转移注意力的心,打开好久没认真看过的微信和邮箱,逐个点击未读的小红点。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前一个礼拜,她像连轴转的陀螺,四处跟着裴知鹤跑来跑去,整个脑子里都塞满了工作。
好不容易昨天放松下来了,裴知鹤又从老板变成了她的攻略对象,把她所有或好或坏的能量和情绪都消耗完了。
一个人独处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离社交七八天了,在这段晕头转向的时间里,置顶联系人以外的消息,她连看都没看过。
江乔解开围巾倒在床上,随手滑动那些未读消息。
大部分是不要紧的事。
虞可岚问她现在有没有空,帮她看几页材料,邀请她过几天一起吃饭。
再往下划。
池屿发了好几天的早安晚安,问她上次的论文笔记看得怎么样了。
蒋佳宜说林建国的事在惊动了学术监察组之后,因为涉及到的研究经费过多,已经被捉去派出所拘留调查,问她在国外吃得好不好,公费旅游开不开心。
消息一大堆,可她精神状态萎靡,看什么都觉得提不起劲来。
直到看见邮箱里躺着的蔡云工作室录用函,心脏才勉强跑动了两下。
她习惯性地截图,退出邮箱,打开微信。
手指仿佛有自己的肌肉记忆,在她大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戳进置顶第一的裴知鹤。
两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上午的那条,裴知鹤给她发的“我到了,外面很冷”。
江乔定定地看了这条一会,眼睛又干涩又潮湿,直接按了锁屏键。
雪天的天色灰而亮。
她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知觉,抱着枕头蒙头睡了一会,等到肚子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快到六点了。
江乔下床去洗了把脸,正要出门随便找点吃的果腹,听见有人在敲自己的门。
“叩叩。”
毕竟是一个人住,她满心警惕地从猫眼看了看。
是入住时在前台见过的工作人员。
金发女生手里像是拿着东西,猫眼镜片里的视野边缘晕开,看不太清。
对方又催了她两句。
江乔把门上的安全链扣好,犹犹豫豫地打开门。
女生冲她笑了下,眼神明亮而促狭:“有位自称h的先生请我转达,让你务必好好吃饭。”
她把手里的保温餐盒递给她。
江乔拿下安全锁,有些茫然地接过。
餐盒还是热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
她还没来得及向里面细看。
只是抬了一下头。
女生手里的一大捧黄玫瑰带着露水,夺走了她全部的视线。
金发女生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又笑:“h先生还说,你可以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