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无需旁人来提醒。
从十几岁第一次见他那面,她自己就很清楚。
裴家的大公子好得天上有地上无,如云端上的星月,高不可攀。
她拼尽全力地变好,就是为了能在面对他时别再那么窘迫,能够变得坦然一些。
她可以对素昧平生的h坦诚相待知无不言,但眼前的裴知鹤不可以,她连一点点继父家的龃龉都不愿被他看见。
结婚前在医院里那几天,就像是她一直死死攥在手心里的遮羞布被拽下来了一角,她想尽了办法,再也不能把那一角拉上去,至今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如鲠在喉。
而真相呢。
她羞于见人的所有不堪和细密心事,早就全部袒露在他面前,而他却对这一切都假装不知情。
像高高在上的神,恩赐他愚昧的信徒长梦不醒。
她都不敢细想,裴知鹤当时是怎么看着她一脸害羞地去给h寄信。
又是用什么样的心,去说出那句h会加她好友,他很灵的呢……
江乔鼻头发红,强行咽下哽咽:“裴知鹤,我以为靠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看我可怜,才给的施舍啊?”
裴知鹤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都快要碎了:“不是,我不透露捐赠人身份是因为……”
“那是因为什么呢,我知道你人很好,区区几万块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可你为什么还要虚构出一个h来给我写信,看我被你玩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意思?”
“给钱是看我可怜,那结婚呢,”她甜软的嗓音变得有些哑,语气凄厉地质问他,“是不是我可怜到这种程度,连给钱都不够了,只有结婚才能把我从水火中救出来,所以才好人做到底?”
“不是,”裴知鹤看着她,眼神幽暗滚烫。
他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别开了视线,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顿了好几秒才道,“……对不起。”
江乔一边说,一边又觉得自己可笑,嘴角很狼狈地咧着,眼泪却扑簌掉下。
同样都是骗,但她知道,裴知鹤比她生命里出现过的其他骗子都好得多。
裴知鹤很好,这个男人本身就好得让人一见难忘,对她这段日子的好也是真的。
她不想去否定这份好,也不想否认她对裴知鹤的感情。
但一想到他不知道清楚她多少不堪,却要一直眼睁睁看着她傻乎乎地做出一切,她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像她之前察觉的那样,裴知鹤身上不准备向她敞开的秘密太多了,他好像一直在顾虑着什么。
顾虑到连句完完全全坦诚的解释都给不了。
只有一句道歉。
今天是h,明天就可能是根别的什么刺,重新再扎到她心上。
到底是多大的忌惮,会让他这么沉默?
他有什么好怕的?
七年的经验和阅历差距,天壤之别的成长背景,让她看不懂他,连分析的头绪都摸不到一丝一毫。
江乔撑着地站起来,强打起精神整理乱糟糟的衣服:“我想先自己出去住两天,顺便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