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绥之手不停的折着纸,一张张纸在她手中成了一只只展翅欲飞的小鸟。
“咕咕咕。”窗前一只白鸽落下,啄着窗柩试图引起林绥之的注意。
林绥之捧过白鸽,从它脚上取出信纸,上面写着可安好?
林绥之将折好的小鸟用力把摁压了一下,然后展开,折角清晰可见,她把纸卷好放进信筒里,轻声道:“飞去吧,回来给你吃好吃的。”
银竹端进一碗莲子汤:“是牧公子又让信鸽来传信了吗?”
林绥之顺手把牧昀然的信纸放进抽屉里,点点头:“是他,也没有写什么话,无非就是一些好不好的问候。”
银竹坐到她旁边笑了笑:“上一世可没见牧公子如此,如果先遇见的是牧公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和宗珩玧扯上关系了。”
林绥之知道银竹想说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喝莲子汤:“你别忘了,上一世我们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机会,而且他没过两年就要上战场了。”
银竹叹气:“牧公子人真的很好,可惜我们劝不住他的。”
林绥之扯开话题:“明日上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要展露锋芒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五姑娘的学问精进了不少,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五姑娘很不错,这一手好字颇有方老夫人的风骨。”
“五姑娘的琴艺又增进了不少。”
一天下来林绥之不知收获了多少的赞美,连林昌晞都从书本上抬起脑袋看她。
这简直是脱胎换骨,如果说刚进来的林绥之是汝不识丁,那现在的林绥之就是才富五车。不仅字会认写得好,连文章都信手拈来,夫子直呼妙哉妙哉。
林诗雯更是不愿相信,林绥之竟然琴弹的那样好,指尖划过琴弦的声音是那样悦耳动听,一不留神就被她带入其中。
玉琴满意的点着头,手中的戒尺和着琴音拍打掌心,她夸赞道:“五姑娘,这首吟风你学的很不错,下次我给你寻一本更难的曲子。”
林诗雯震惊的站起来:“什么?她已经在学吟风了?”
琴曲三部,名为听雨、吟风、等雷,从简至难。多数人家的姑娘会从最简单的琴曲五部开始学起,三部高一阶,再往上就是名曲,难曲,古曲,孤曲。
林诗雯三岁启蒙,四岁弹琴,如今才学到听雨,林绥之比她小两岁却已经学完吟风了,要她怎么能不嫉妒。
玉琴纠正她:“不是在学,而是已经学完了。”
玉琴看着林诗雯觉得很无奈,她之前与冯白禾说过,林诗雯在古琴这方面并没有天赋,反而以林诗雯的天赋去学舞更合适,但是冯白禾要求林诗雯样样精通,哪怕一舞动倾城,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古琴上。
林诗雯红了眼眶,摘了护甲随意一扔,跑走了。
林绥之平静的看向这一幕,她手心感受着琴弦,拨动琴弦时似乎在撩拨自己的心弦,周遭的一切都被她抛之脑后,唯有一方纯白天地,只有她与琴。
林诗墨琴艺一般,却也不敢争在嫡姐前头,倒显的自己成了泛泛之辈。
玉琴将等雷的曲谱交给林绥之:“五姑娘,你很有天赋,我相信等雷你很快就能融会贯通,我等待你的等雷。”
林绥之点点头:“多谢玉琴姑姑。”
林诗墨被留下来加课,不过没有林诗雯在,她发挥的明显要好上许多。
林绥之经过练武场时,被早早等在这里的林昌晞堵住了去路。
“四哥哥,有什么事吗?”
林昌晞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糕点,糕点用油纸仔仔细细的包好了,他递给林绥之说道:“五妹妹,给你吃。我想问问你对于好官有什么样的看法。”
林绥之不解的看向他,林昌晞低下了头:“在沈夫子的课上,你对于文人的观点让我豁然开朗,我的志向是想要做一个好官,所以想问问五妹妹你对好官的看法。”
林绥之接过还带有林昌晞体温的糕点,并不着急吃,而是拿在手中:“四哥哥,你认为是如何?”
林昌勋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自然是饱读诗书,出口成章,能够写出动人的文章诗句,知晓百姓疾苦。”
林绥之和林昌晞边走边说:“四哥哥,你说的没有错,不过事实也不尽然。四哥哥,你深居宅院,未曾出过远门,不知城外有城;你伏案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百姓冷暖;你不曾与人交心,更不知人心险恶。”
林昌晞愣了一下:“五妹妹,此话何意?”
林绥之打开了油纸包裹的糕点,靠近了鲤鱼池,她随手捻下一块丢入池中,鲤鱼很快围了上来将散落在水面上的糕点吞食干净。
“四哥哥,倘若这鲤鱼是百姓,我是朝廷命官,你是鲤鱼你认为我如何?”
林昌晞想了想:“你是好官。”
林绥之摊开手心,里面还有一大块糕点,她轻声道:“我施舍了一些我的一小部分我就是好官了,实际上我藏了更多。你给我糕点,就像是陛下拨的赈灾粮,而我仅仅拿出一点点就能让百姓对我感恩戴德。所以四哥哥,是不是好官并非只看学识,更看人品道义。”
林昌晞没有想到林绥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问道:“五妹妹,你是为什么知道这些的?”
林绥之倩然一笑:“当年有这样一位好官拨发赈灾粮,我们对他感恩戴德,谁知道有一江湖大盗从他府中搜刮出数十石米粮,而他给我们的是一碗混着沙子的米汤。”
林昌晞恍然:“五妹妹,你在外受苦了。”
林昌晞虽不得林建同宠爱,但是在林府也是四公子,吃食算不上最好的,绝对是饿不着,也有婢子侍从,可谓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吃过最多的苦就是练武时,他几乎不能想混着沙子的米汤要怎样才能喝下去。
林绥之把整个糕点都撒进了鲤鱼池,留下一小口放进了自己嘴里:“很好吃,谢谢四哥哥。”
“四哥哥,如果你想要做个好官,那就试着多结识一些人,多出去走动走动吧,用你的眼睛分辨好坏,用你的耳朵倾听百姓所求,用你的双手实现你的理想。”
林昌晞脑袋里的一根线猛然绷紧,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冲林绥之憨憨一笑:“五妹妹你真的很厉害,有空我会再去找你的。”
林绥之看着林昌晞匆忙离开的背影,银竹轻声问:“会不会说的太多了?万一太过暴露惹得冯白禾不快,我们就有难了。”
林绥之收回目光,慢慢往空竹园走。
“如果林昌晞真的因为我的一些多说的话而真的成了一名好官,我觉得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