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同扶着老夫人坐下:“母亲,算儿子求你了,此事揭过吧。”
方老夫人侧身坐,不理林建同,气恼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得了,建同,你后宅的事我已经很少插手了。只是你心疼心疼小五好不好,她才从那穷乡僻壤回来才多久?你瞧见她那一身伤了吗?冬日这般冷,掉进冰湖里,若不是牧家小哥,小五怕是已经去找她母亲了。”
老夫人回身,双手抓住林建同的手,言辞间带着些恳切:“建同,无论周元若的事是不是真的,小五已经到我们家来了,我们就该照顾好她。她才十岁,刚来家时手臂上的伤痕,被你家法伺候的棍伤,冰湖溺水,脖子上的捆伤,还有今日的中毒。你仔细想想看,这样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过于残忍?况且她从未做错什么,名头上是养在我膝下的庶女,是林家姑娘,可她得到什么了?母亲病死在她面前,父亲对她漠不关心,在林家过的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日子。”
林建同的手紧了又松:“母亲,将她送走吧,你也同意的,这样我们全家都能清净。像是白禾说的,她就是晦气,我们林家染上后诸事不顺。”
老夫人忽然笑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桌上的茶盏重重往地上摔去,她猛地站起来,厉声道:“林绥之是我的孙女,我看你要把她送到哪里去!”
林建同默不作声起身后跪在老夫人脚边。
老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件事是冯白禾做的吧?”
林建同抬起头和老夫人对视:“母亲,你将事情闹得太大了,白禾是当家主母,你这样岂不是让她无面,以后要如何掌家?外界该如何看林家?”
老夫人痛心的捶着胸口:“我竟然不知道我教育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原以为你只是怕事,才发现你只是怕自己声誉受损。”
老夫人像是苍老了十岁,她稳了稳心神:“这件事我就此揭过,小五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把你的人从她身边撤走。要是被我发现你的正妻妾室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们欺负小五,休怪我不顾母子情分。”
林建同愣住,连忙拦住老夫人的去路:“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把她送走吗?”
老夫人冷声道:“送走?方便你们好对她下手?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谁都别想把小五从我身边带走。”
“母亲,你又何必要林绥之,诗雯诗墨哪个不比林绥之好。为何你不惜为她与儿子情分都生分了。”林建同也着急了,“她是周元若的女儿,指不定是和哪个野男人的,儿子亲眼所见难道母亲不信儿子吗?”
老夫人甩开林建同的手,目光如雪冰冷,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这么陌生,将他养大,亲自教导,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
“建同,周元若是怎样的人我不想与你争执,同她恩爱的是你。我只知道绥之现在是我的孙女。”
老夫人踏出了正厅,郑妈妈连忙扶住老夫人轻微摇晃的身子,林建同已经恢复成林将军的模样了,老夫人嗤笑一声,领着自己院里的人走了。
冯白禾上前担忧的看向林建同,玉手抚在他的手臂上:“将军……”
林建同眼神带着肃杀,冯白禾被他一看吓得后退了两三步。
郑妈妈折返,站在门口大声道:“老夫人称往后不需要人来请安,常青院不欢迎任何人。”
冯白禾一句话都问不出口,林建同怒气冲冲的将整套的茶盏都摔碎了,拂袖离去。
杜琉君和高淑月搂着自己的孩子大气不敢出,她们相视一眼默契的把头低低垂下。
“看来今日的事将军也没能让老夫人消气。”高淑月帮林诗墨顺着头发,然后让林诗墨和林昌盛站到一起去“这林绥之搭上了老夫人果然是有靠山了。”
杜琉君不置可否:“且看着吧,我觉得此事不会这么快就揭过的,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将军,亦或是我们的这位林夫人。”
高淑月轻蔑的笑了,她的容颜在黑夜里更具美感:“原来是我们夫人做的,她可是撞在枪口上了。”
她们自从入府都没有见过方老夫人发过如此大的脾气,更是说常青院不欢迎任何人这种话了,看来是林建同也缓和不了。
比起这件事,更令她们摸不着头脑的是老夫人这样一通火竟然是为了林绥之发的。
冯白禾看着这样的场景,也是怒了:“都站着这里做什么,还不都滚回去!今日的事情若是走漏一点风声都给我小心点脖子上的脑袋!”
常青院。
林绥之沉默的听完君儿说的话,银竹更是手心冒汗。
不一会儿春兰就来辞行:“五姑娘,婢子不能再服侍你了,祝你早日康复。”
林绥之点点头,示意银竹给些银钱:“春兰姐姐辛苦了。”
春兰走后,林绥之想要去看老夫人,银竹给她穿衣,只是她体内余毒未清,稍微大动作都会觉得头晕目眩。
“五姑娘可是要去见老夫人?”郑妈妈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林绥之颔首:“听君儿说祖母发了好大的火,我担心祖母,想去看看她。”
郑妈妈给林绥之的背垫高了些,把汤药送到她面前:“这是老夫人吩咐特意给你熬的解毒汤药,大夫也看过了,对你的身子无碍,趁热喝完。”
林绥之想要自己喝,但郑妈妈一勺勺帮她吹温了正好入口才把勺子送到她唇边。
“老夫人那里有秋香月儿她们,你不必担心。老夫人现在最牵挂的就是你的伤势,现下太晚了老夫人就没来了,等你好了再去多陪陪老夫人吧——今晚老夫人的确是被伤透了心。”郑妈妈轻轻叹了口气。
林绥之点头:“绥之一定会好起来,去照顾祖母。”
等林绥之的药喝完了郑妈妈才离开,房里只剩下她和银竹。
“银竹,我这样利用祖母是不是不光彩?”
烛火跳动,映的林绥之眼中似有火光,细看里面闪着是泪光。
银竹拍了拍林绥之的手背。
“是林建同的问题,他一定是说了什么惹祖母伤心了。”林绥之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毒辣,“我会要他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