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咖啡厅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在以为白婉丽真的不会把小莞送回来的时候，曲瑶听到了一声稚嫩的轻唤，“阿姨…”
是小莞的声音。
白婉丽终究还是顾虑她会跟沈纪庭离婚，一旦这场联姻终止了，陆家接下来跟沈氏不能沾亲带故一点关系。
“小莞，阿姨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曲瑶上前拥住四五岁的小孩小小软软的身体。
这几天只有曲瑶自己知道，她有多担心这个孩子，害怕之前在手里传来的争吵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会重演，于是常常彻夜未眠地查看着针孔摄像头里的画面，俨然像一个远程偷窥的变态。
但好在那边一切都很平静。
“阿姨…小莞不会不来的…”看得出来小莞好像也很开心跟曲瑶见面，也许是上次家里出事，小女孩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曲瑶之后，她对曲瑶就好像有了些很特别的依赖。
每次看向曲瑶的时候，小莞的眼睛都是亮亮的。
“今天想阿姨带你去哪里玩？”曲瑶询问小莞，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小莞却乖巧听话地抱着她的腿，“只要能待在阿姨的身边，去哪里玩都可以…”
京市最近好像办了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画展，还是这些年曲瑶一直默默关注的有灵气的一个画家办的，地点就在城东那边。
曲瑶很多年都不去看画展了，像某种严重创伤后遗症，她很多年都不再创作，只是按部就班的将自己画画的方法教给学生们。
曲瑶牵着小莞去街口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她想起关于和司念禾的那个官司，戴全告诉她已经胜诉，她好像此刻才像解除了封印，重提画笔，能自由地将自己的画作投稿发布在网络上，或者杂志期刊上，而不用总担心“曲瑶”这个名字一出现就跟“抄袭者”的秽名挂钩。
“阿姨，我们要去哪里？”小莞坐在曲瑶的身边，她眨巴着那一双硕大的黑珍珠一样的眼眸，稚声稚气地问。
“前几次是阿姨带着小莞去玩，这次小莞能不能陪陪阿姨，去看看画展，阿姨很喜欢画画…”曲瑶耐心地询问和回答。
小莞赞同地狠狠点头，“好…小莞陪阿姨…”
今天京市不是个大晴天，是个压着沉重厚云的阴天，已经入秋有一段时间了，道路旁的花树光秃秃，地面上有落下的斑斑驳驳泛黄泛青的叶子，昨天刚刚下过雨，湿漉漉的黏在横道上。
曲瑶却好似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她拒绝了白婉丽，但她想她总有办法将小莞留在自己的身边，她还可以在谈判，还可以争取。
而五年前那场对她人格的污蔑也拨云见雾，窥见了些真相大白。
曲瑶在车上挠着小莞的痒痒肉，五岁的小女孩在她怀里尖叫嬉笑着跟她闹做一团，笑意攀挂在她们一大一小的脸颊上，很幸福的模样…
曲瑶觉得自己能将这一刻记很久，哪怕这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
直到，直到…
一辆失控的跑车横冲直撞地朝她们冲过来，出租车的司机开了几十年的车，对于对向来车突如其来的变道，他已经迅速做出反应，狂打方向盘避让危险。
曲瑶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将小莞紧紧护在自己的身下，车身的剧烈扭转几乎快将她们两人像两个麻袋一样甩飞出去。
“小莞！”曲瑶内心的恐惧在她的心口弥漫，让她几乎一刻不敢松手，本能地将孩子护在自己的身下。
出租车司机躲过了正面冲向她们的那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跑车，但依旧躲让不及撞上了路边的护栏上，急刹车让车内所有的东西都移位。
曲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快要移位，有痛感从身体不知道哪个部位传过来，但是她的注意力还是依旧落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身上。
车里传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扑向她，曲瑶没有第一刻看自己身上是否有伤口，而是去看怀里的小莞…
“救护车…快帮我叫救护车…”
曲瑶嘶哑着声，情绪的外沿在看着怀里满脸是血的小莞的时候土崩瓦解，有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来，凶猛地钻进她的四肢百骸。
她浑身颤栗，脸上有血也有泪，“帮我叫叫救护车…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是有人帮忙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曲瑶跟着医护人员看着担架将昏迷的小莞送进了手术室，她捏着手机焦急地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等待具体的结果。
这场意外太过突然，出租车司机吵着要追责，曲瑶却只盼着手术室里的小莞千万不要有事。
她没有功夫在乎自己此刻有多狼狈，垂着脖，环膝蹲在手术室外的角落里，脑海里就在此刻没有征兆的，就是浮现了五年前，手术台上亮眼的手术灯…
麻药入体，曲瑶还是能听到机器切开她皮肤的声音。
她憧憬带着欣喜得等着她的孩子诞生，哪怕早产体重轻一些，身体弱一些，可他们在一起待了九个月…
肚子里这团骨血陪她度过了她最难熬的那段时光。
可醒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没有孩子，孩子没有呼吸…
这些失去挚宝的记忆，像缓慢爬行在她皮肤上的一只蜘蛛，让她整个人都浑身一颤，尖叫着想纵身而起，将它从自己敏感的皮肤上挥走远离。
而此刻曲瑶觉得好像在重现，她无声地淌泪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有护士出来，曲瑶赶紧迎上去，“护士，里面那个小女孩怎么样？”
护士担忧地看了眼曲瑶，“女士，你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
“我…我不用，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此刻需要输血，你如果是她家属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去献血了，你什么血型？”
曲瑶立刻回，“a型。”
“不行，孩子是b型血，你快叫孩子的父亲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