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庭凌迟般的目光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那幅画被沈纪庭捏在手里的画,他口中叫出来的“小莞”的名字,他这样郑重其事地发问,是不是代表知道了什么?
“你下午看到的那个孩子就是小莞,她是我的学生”
曲瑶打算赌一把,沈纪庭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确定一件事,大约不会直接来问她,而是会将证据甩在她的面前,坐实她的“罪名”。
沈纪庭眼神沉沉,死死攫住眼前这个女人的每一个表情细节,好像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实性。
“只是你的学生?”
曲瑶高悬的心此刻落地,她觉得她赌对了,“是。”
沈纪庭又看了眼手里的画,突然低笑,喜怒不明的模样,但是那笑声却又带着一种森森刺骨的莫名意味,让曲瑶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他整张脸都冷峻得快要结冰,“她长得很像你。”
曲瑶心脏好似又被攥得死紧,她慌乱得上前将沈纪庭手中的照片拿到自己的手上,又将上面不知道粘附的两三粒灰尘抹掉。
“像吗?是有人说过我们挺像的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不是很多很正常吗?就是因为她跟我长得像,所以我才这么关注她。”
她控制住自己说着气息逐渐发虚的话,在沈纪庭面前撒谎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沈纪庭沉默地望着曲瑶,他凌厉如冰的眼神里带着步步紧逼的审视,好似想要将她内心里藏起来的那个不为所知的秘密戳穿。
曲瑶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是沈纪庭放在床头的电话响起,这才救了她一命。
沈纪庭接到电话听里面说了不到两句,神情变化得很快,即刻就出了主卧的大门,老管家赶紧迎了上来,“先生,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回集团,给我备车。”
曲瑶还跟着走出去一截,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表情格外严肃的男人提着老管家轻车熟路迅速收拾好的行李,坐上了外面备好的车,就这么消失在夜色里。
那天,沈纪庭骑马来救她的时候,男人都能临危不乱,现在却能从他的眼角眉梢里看到几分烦躁。
她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是更晚的时候,沈老太太让阿慧来房间叫她。
曲瑶跟着过去的时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阿慧点点头,“老太太让你陪她去看新闻,是沈氏集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曲瑶在沈老太太的房间里看到了那则京市一条重大的头条新闻。
沈氏集团和陆家一起联手在京市周边一起打造的新城出了人命,新闻里说是所建楼房外墙承重的承重柱石料不对,所以导致了两名工人在粉刷墙体的时候,踩空意外坠亡。
已经有记者带着粉碎的石料找相关的负责人查验,发现都是用得极其劣质的边角料。
曲瑶看到一半,就给一旁的阿慧使眼色叫她把电视关掉,免得沈老太太看了担心,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沈氏集团要背负得恐怕不止是赔足够多的钱给这两条逝去的鲜活生命。
还有面临社会和舆论的谴责,以及对集团一向对外营造的良好形象的质疑。
阿慧明白曲瑶的意思,赶紧上前想要将电视关掉,沈老太太却好像提前知道了她们在后面眉飞色舞的计划,“别关了,我跟纪庭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这家自从他父母走了以后,就我这个老婆子和他,以次充好这种事一定不会是沈氏集团做出来的,纪庭不是那样的人”
曲瑶也觉得沈纪庭不是那样的人。
他虽然不好亲近,无利不往,但也不会混蛋到这样的地步。
可这件事对这些年来一直在沈纪庭这样一位年轻掌舵人的带领下走着上坡路的沈氏来说,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危机。
沈纪庭中途回来过一次,带着李志维直奔四楼的书房,接着重重合上了书房门,让整个沈家都陷入一片压抑之中
几乎是一整天一整天的不会迈出门口,除了老管家会按时进去送饭,曲瑶就没见到沈纪庭从四楼下来过。
曲瑶还给叶十七打过电话,谁知道从那天之后就打不通她的电话了,发微信甚至连信息也不会回复。
不过曲瑶的那个名誉权侵的官司等来了消息,戴全给她发了短信,具体的开庭时间是在三天后的下午,问她是否有时间出席。
在五年内无数次构想过能站在众人面前澄清自己的那些遭遇的污蔑和诋毁的曲瑶,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站在法庭上作陈述。
她作为原告,最后还是全权委托了戴全作为她的代理律师,并没有出席法庭,而被告司念禾顾及她出席法庭的公众影响,也没有出席法庭。
案子开庭是在下午,但是从头天的晚上她就已经失眠到上午也坐立难安,在案子开庭前的几个小时,沈纪庭出现在了主卧的房门口。
“你走过来走过去很多次了。”男人长指夹着一根烟,氤氲的雾气缭绕着他的眉眼。
他看起来像是回房间拿换洗的衣物。
曲瑶很焦急,她一会儿站起来走,一会儿又坐下,“今天我开庭。”
“我知道。”沈纪庭情绪相当稳定,“我的律师团队都是国内业界有名的律师,这样的官司他们打过无数次,换句话讲,我从不花钱养废物。”
曲瑶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也算一针强心剂。
她看向沈纪庭,刚想问问他头最近疼吗?这样辗转在公司和书房两点的高强度工作,是不是会让他的旧疾发作。
还不等曲瑶说出来,沈纪庭早就转身离开了,好似这席话是他专程抽空来跟她说的。
差不多开庭两个半小时左右,曲瑶接到了戴全的电话,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戴律师,情况怎么样?”
戴全笑了,格外自信满满,“曲小姐,你放心好了,这场官司我有信心,他们会输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