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珈安一愣,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端尧挑挑眉,道:“宋大小姐听不明白吗?我说,宋知行已经让我杀了,就死在你的院中,现在也该被人发现了。”
“你说宋卓风光了大半辈子,他会不会想到,终有一天,他的女儿被人掳走,他的嫡子就死在家中,被人一剑毙命。”
宋珈安说不出话来,她不信,就像她之前对沈叙说的那样,他的哥哥是她心中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就被端尧轻飘飘的一句“杀了”就没了呢?
可是她又找不到不信的理由,毕竟若是任由哥哥活着,日后也必然会成为西陌的敌人,端尧怎能放过这斩草除根的机会?
“你!你简直是畜生!你怎么能!怎么能杀了他?”宋珈安心口闷痛,目光空洞,任由眼泪流下,也没有丝毫反应。
为何又是这样?前世她的哥哥也是为她而死,为何这辈子,还是躲不过?
她风光霁月的哥哥,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应该与她的父亲一般,甚至远超他的父亲,做着大景的股肱文臣。
端尧饶有兴趣的看着宋珈安,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他对亲情向来是嗤之以鼻,尤其是兄弟姐妹,更是恶心至极,当年在西陌北疆,他年长五岁的嫡兄猩红着眼要将他开膛破肚,要用他的肉充饥
,刀刃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还口口声声让他识大体,用他的肉,来救他与父亲的命。
向来偏心嫡兄的父亲在一旁冷眼相待,看着端尧似乎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一道菜,只是活下去的食物。
端尧眸色一深,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他想的是要不就死了吧,下辈子不托生到端家就好了,可是他不服,凭什么,就算一定要死人,为什么一定是他?为什么死的儿子一定是他,而不是他那个无所事事的嫡兄?
他假意答应,却是真心实意的朝父亲与嫡兄一拜,感谢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却在他嫡兄俯身扶他的时候,一把抽出腰间的剑,直接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头在地上滚了两下,直接让端尧踹到了他父亲身边。
意料之外的,他父亲没有责骂,没有痛苦,嘴角还勾着诡异的笑,仿佛他的两个儿子,死哪一个都一样,都是能使他活下来的食物。
端尧被父亲的冷心冷情浇了心凉,举起手里的剑,将他的父亲刺了个对穿。
他的父亲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诡异的笑着,扭曲的笑着,他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你们亲手逼出了一个恶鬼!”
恶鬼,从此就成了天下人对端尧的称呼。
想起那令人作呕的亲情,他就浑身不自在,如今看着宋珈安因为他的扯谎,哭的不能自已就分外可笑。
“行了宋大小姐,你也不要想你那个哥哥想的这般好,若你是个男儿身,威胁到他的继承人的地位的时候,他就不会像今天这般来救你,到那时,就恨不得我将你直接杀了。”
“你住口!”宋珈安冲端尧吼出声来。
“本来就是嘛。”端尧不在意的一摊手,“你是个女儿身,既不会与他有什么争抢,而且还会对他有助力。”
“你敢说你嫁给沈叙,对他就没有好处?”端尧漫不经心道,宋珈安双眼通红,自以为有震慑力的瞪了端尧一眼,殊不知在端尧眼里,宋珈安就是个冲他呲牙嘞嘴的猫。
“不是的,你根本不明白。”宋珈安冷笑一声,“也对,像你这种弑兄弑父的人怎么会明白呢?”
此言一出,一旁的一赢险些坐不住,直接出剑直指宋珈安的咽喉,“休要对统帅无礼。”
端尧不在意的摆摆手,令一赢收剑退后。
宋珈安嘲讽的盯着端尧,可端尧只是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盯着他,笑道:“你想激怒我?让我一怒之下杀了你?这样就不会用你来跟沈叙谈条件?”
“宋大小姐,你是这么打算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程度,远远不够。”
“你说的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杀兄杀父,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可那又如何?是他们先对我起杀心的!难不成要我做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可笑!”
“你们大景人说我冷心无情,对我的行径嗤之以鼻,可还不是怕我怕得要死?若不是沈叙那人挡了我的路,恐大景早就被我收入囊中了。”
端尧冷冷的瞥了宋珈安一眼,好看的眸子像是淬了毒。
宋珈安浑身一颤,心中悲愤欲绝,端尧叹口气。
“引得小姑娘落泪,不是君子所为,好吧,跟你说实话,宋知行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没有杀他。”
宋珈安闻言猛得抬起眸子来,清亮的眼睛迸发出光亮来。
她颤抖道:“你没开玩笑?哥哥他真活着?”
端尧耸耸肩,道:“我骗你做什么?你们兄妹俩真是如出一辙,你哥哥上杆子激怒一赢,一赢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正慎来了,也算是抱住了你哥哥的命。”
宋珈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她不知道这次应不应该相信端尧,可她相信,她的哥哥定然没事。
端尧见她一副放下心的模样,不禁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往宋珈安身前靠了靠,道:“你就不想问问,为什么是正慎来救他呢?”
“正慎来送从平雁城传来的信,这才回到京都,有什么……”
宋珈安越说越没有底气,按理说正慎是狼骑军的将军,如今大战在即,理应在平雁城严阵以待,若是送信,也不是没有信使,他们常年骑马,比起正慎也不会慢上多少。
端尧见宋珈安这副模样,勾唇一笑,直接上手揉了揉宋珈安的头,道:“看来你也发现不对了,真聪明。”
宋珈安瞬间炸毛!
她一把将端尧推开,又缩着身子往后靠了靠,她没有感到羞怯,只有恐惧,对端尧的恐惧!
在端尧的手碰到她的时候,似乎也被毒蝎盯上,瞬间毛骨悚然。
“怕什么啊。”端尧收回手,坐在一旁嘟囔道。
宋珈安看着安静烤火的端尧,心里升起一丝无望,端尧这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心狠手辣,他实在是太过奇怪。
平时跟个孩子一般,可就在你对他已经放松警惕的时候,会露出獠牙来,紧紧咬住你的咽喉。
端尧转过头来,眼中似乎还有些委屈,“我好心跟你说你哥哥的事,结果你却不领情,真真是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