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说的猖狂,在场朝臣也无一人反驳,笑话,谁敢反驳,纯钧剑在太子殿下手里握着呢,圣上的心已经从京都偏到平雁城了,朝臣们望着沈治血淋淋的手臂,心中无一丝为沈治抱不平之意。
方才他执意去拉扯宋大小姐在场的谁也不瞎,太子殿下凶名在外,三皇子殿下如今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想来定是太子殿下念在手足之情上放了水!
江棠暗暗为沈叙鸣不平,太子殿下都这样隐忍了!三皇子殿下还要怎样!人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沈治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紧牙关,面目狰狞,眼中似在压制怒火。
沈叙说得没错,沈治在自嘲一笑,父皇的确不看重他,准确来说,除了沈叙,剩余的皇子在景元帝看来都是可有可无的。
沈治抬眼皮笑肉不笑道:“皇兄何必说这话,这天下谁人不知,父皇对皇兄的恩宠。”
沈叙将剑归鞘,回过身来,见宋珈安收了爪子,清亮的杏眼睁得圆溜,无辜又可怜,沈叙的心不免软起来,宋珈安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尽收眼底,周身仿佛围着一圈利刺,无论是谁妄想靠近都要被扎得血肉淋漓。
如今却在自己面前伪装成一只无辜又娇弱,不谙世事的小鹿模样。
沈叙拢了拢宋珈安的长袄,压低声音询问道:“可吓到了?”
宋珈安一咬牙,硬生生逼出几滴眼泪来,眼圈瞬间红了大片,“回太子殿下,臣女无事,可臣女不知是哪句话惹怒了三皇子殿下,竟使得三皇子殿下公然对臣女撕扯,若不是太子殿下来得及时……”
姜水宋氏的嫡出大小姐身子娇弱多病,整个大景谁人不知?如今欲泣欲诉,没人垂泪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围观的宾客不由对沈治指指点点。
“身为皇子便可随意欺辱大臣之女?这三殿下未免年轻气盛了些。”
“你懂什么,这哪里是年轻气盛,她之前做的好事你都忘了,”
“三殿下的生母我们也都清楚,从小没人管束,在宫中散养着,没想到养成了这副模样。”
沈治的脸红一会儿青一会儿,他的生母只是个太后用来离间景元帝与先皇后的棋子,谁承想这个棋子胆大包天,暗中倒掉了太后给的绝子汤,竟怀上了龙嗣!在茅坑躲着,硬生生等到月份大了才被发现。
本想母凭子贵,可到沈治五岁那年也只是个答应,在一年寒冬被人推入冰窟窿里,连尸首都没留下。
沈治直直望向宋珈安,眸色一沉,铺天盖地的恨意袭来。明明他在费力的向上爬!趁着容家的失势,他已经入了父皇的眼!宫中尽是捧高踩低之人,见他有得势之向,谁还敢提他生母一句?
如今!因为宋珈安的三言两语,他那下贱的身世又显露在人前!受人指指点点。
宋珈安转过头对上沈治含恨的目光,怯生生拉住沈叙的衣袖,泪眼汪汪,巴掌大的小脸冻得通红,嘴角却勾着浅浅地笑来。她注视着面前羞愧得无可遁形的沈治。只觉得不够!前一世沈治从宋家得来的一切,宋珈安要他一点一点还回来,沈治不是最在乎他的出身母族么?那自己就要将他那低微的身世显露在人前,受尽嘲讽!
宋珈安抬起含泪的杏眼,以往她定是看不上这示弱的手段,如今重来一世,吃了林苏荷那么多亏,也应该有所长进了,人无关系对错,总会下意识怜悯弱方,只是……
宋珈安拍了拍沈叙衣角的落雪,脑中浮现沈叙方才心软的神色,宋珈安勾了勾唇,与沈叙纠缠两世,竟是没想到他也吃这小白莲的套路。
沈叙瞥向面色难看的沈治,眼底满是嘲讽之意。“今日之事还望三弟给宋家一个交代,如若不然,怕是猫猫狗狗都能当众欺辱世家小姐。”沈叙眸色一凛,眉眼间杀意尽显,只一眼,沈治全身都麻了。
“还有,宋大小姐如今已经与孤有婚约在身,这封圣旨是孤苦苦求来的,想必不久,三弟就要称皎皎一声皇嫂了,若你执意不改,再有下次,哪只手碰得她,哪只手便别想要了。”
沈治咬了咬牙,险些被沈叙周身的气场打压在地,双腿发颤,沈治敛起心中的不甘,干笑两声:“方才是皇弟失态了,皇兄见谅,宋大小姐见谅。”
沈叙瞥向宋珈安,将小姑娘的满足收入眼底,不禁勾了勾唇:“老三还是留着这套说辞,向宋太傅解释吧。想必今日之事要已经传到宋太傅的耳朵里了。”
沈叙话音上挑,沈治心头一震!他几次三番接近宋珈安,就是为了宋太傅,若在夺嫡之争中取得宋太傅的支持,他自能与沈叙抗衡!
今日之事传到宋太傅耳中!以宋太傅的老奸巨猾,又视宋珈安为掌上明珠?如何看不透自己的意思!此后若想要搭上宋家,可谓是难上加难了!沈叙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啊!
沈叙没空理会沈治,小姑娘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拍着,虽然知道这是小姑娘在讨好自己,沈叙还是心热!他欲抓住宋珈安冻得发红的手,塞进手炉里,在宋珈安耳边哑声呢喃道:“手这般凉,勿要染了寒气。”
宋珈安不动声色地躲开沈叙的手,笑盈盈的对上沈叙晦暗难懂的眸子,暗中拉开与沈叙的距离,朝沈叙福了一礼:“多谢太子殿下。”
沈叙攥紧了悬在空中的手,眯了眯半笑不笑的桃花眸,轻笑一声,将手放回身侧,宋珈安小小一团,仿佛一个透粉的糯米团子,与飘落的白雪融在一起,软乎乎的,沈叙只觉得手痒,对上宋珈安那双清明冷静的眸子……
手更痒了,利用自己达到目的就丢?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方才可怜兮兮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又是垂泪,又是拂雪,见达到目的就连手都不让碰了?
沈叙垂下眉眼,一下子落寞起来,宋珈安最受不了他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可耐不住心虚,朝沈叙干笑两声道:“太子殿下,臣女听闻母亲在客房中,这就去寻母亲。”
宋珈安说完欲走,沈叙先行一步拉住她的衣袖,“宋大小姐这是用人一时,不用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