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大姐儿的话,陈阿公就把王衍爵划入了自己人行列,他对许栓子说:“你在家里歇着,只王公子跟我去就行了。”
许栓子一个人坐在客堂里无聊,便跑到外面,看陈大元炒茶。
看着他一双手,在锅里翻来覆去地翻动,他才知道,这茶,真是在锅里炒出来的。
不一会,有村民来送鲜叶,陈大元忙不过来,许栓子上前帮着过秤、记账,他在袁家村收惯了茉莉花,这些事做起来,驾轻就熟。
王衍爵来到砖茶的作坊,只见陈二舅正在一个灶上蒸茶,高高的蒸笼上,雾气升腾,陈二舅紧紧盯着旁边一个刻漏,显然到了紧要的步骤。
陈二见了他,忙要上前行礼。
王衍爵忙阻止道:“二舅不用客气,快快看好你的茶。”
陈二舅点点头,果然就不管他了,王衍爵的话刚说完,就见他喊一声“好了”,飞快地上前,端起蒸笼,一屉一屉地在倒在院子里一个竹筛子上。
陈阿公也上前,用手将蒸软的茶叶摊开,一边劳作,一边对王衍爵解释到:“这茶摊凉以后,就可以压制成形了。”
陈二舅把十几屉茶叶全都摊好了,才退到凉棚下擦汗、喝水,他抱歉地对王衍爵说道:
“这蒸制的火候,最是紧要,火候不够,会把茶叶压碎,火候老了,茶叶就熟了,还请王公子恕刚才怠慢之过。”
“哪有怠慢?是在下打扰了阿公和二舅才是。”王衍爵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决定做一个安静的看客,“二位不要管我,只管忙你们的,在下在这棚子下喝茶就好。”
二人果然不再管他,把摊凉的茶叶,先往一个称盘里称重,再往一个个模子里面装,装好后,再把模具的盖子往下压,一块一块地往上加石头。
王衍爵看那些石头,有三种统一的规格,心里说:这准是那丫头捣鼓出来的,她说过,那叫统一标准。
把茶叶装进模子后,陈阿公说压制成形,还需要一段时间,便带着王衍爵,参观这个作坊。
这是陈家老宅,以前住人的屋子,家具全都搬空,改成了发酵车间,堆满了不同阶段的,正在发酵的茶叶。
“这些叶子,都是两位舅母采摘的吗?”王衍爵问,“采这么多,也太辛苦了。”
“两人哪里采得了那么多?”陈阿公脸上露出农民似的狡黠,“我安排大郎,去十里外的茶山上收购的,我们收的叶子老,产量高,茶农们都愿意卖鲜叶。”
“嗯,这个法子好!”王衍爵没想到,陈阿公还有这一手,“那今年,能产多少砖茶?”
陈阿公带他到仓库里去看:“今年的产茶季刚开始,这才作了三百多斤,要是到九月底,应该能产五六千斤吧。”
王衍爵知道,这已经是陈家生产的极限了,他沉吟着说:“还是不够啊,阿公,要不,你买几个签死契的下人?”
陈阿公从没想过,自己还有买下人的一天,听了王衍爵的话,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问:“这是大姐儿的意思?”
王衍爵解释道:“不是,是我见您老人家这么辛苦,这活计,暂时又不方便请外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傍晚,陈大舅带着儿子,赶着两驾骡车,从外村收茶叶回来,陈家两位舅母,带着杏花,也从山上采茶回来。
王衍爵算是见证了茶农的辛苦。
陈阿公父子三人,将收回来的和摘回来的茶叶,连夜蒸青、摊凉、堆放、直到做好记号,已经是晚上亥初,一家人才吃晚饭。
哪怕有王衍爵这个客人在,也没有改变工作的节奏。
陈二舅,还要守在作坊里,连饭食,都是送到作坊里吃,生怕有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