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才一抬眼看面前的青年,青年穿一身浅青书生长衫,长身玉立,身材挺拔。
“先生。”
“是你,你来干什么?”胡秀才莫名觉得自己眼一热,大有哭一场的冲动,面前的人曾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学生,可惜后来走了歪路,至今一无是处。
“先生,我跟娘子送两个孩子来读书。”
袁春忙上前行了礼:“先生好。”
汪涛带着弟弟也上前一步行了礼:“先生好。”
胡秀才看着面前温婉的小妇人,还有两个长的特别入眼的孩子,心里告诉自己要忍,孩子是无辜的,妇人更是无辜的。
“你们俩多大了?学过什么?”
汪涛再一次行礼:“先生,我今年十岁了,虽然没有上学,但在家也跟着父母堂兄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还不是很熟,字也会写一些,不算多好。”
汪林也跟着哥哥学:“先生,我六岁了,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刚刚学,字会写一些,但没有哥哥多。”
胡秀才看着俩孩子笑了起来,仿佛看见了当初的汪老三,汪老三的名字汪斯文还是他起的,可惜后来人家喊的少。
“好孩子,你先背给我听听,就三字经吧。”
汪涛站直身,大声背起三字经来,背完三字经,看先生微笑着看自己,又背起百家姓,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没有一点打顿。
“先生,要不要背千字文?”
“好孩子,暂时不背了,那边有笔,你去写几个字,好了,汪林是吧,你来背背看。”
汪林胆大活泼,根本不知道怯场一事,大声地背起了三字经。
三字经背的很好,看先生望着他,就又背起来百家姓,百家姓一些打顿,可也背了一大半,这才停下来。
“先生,我不记得了,回家再背好不好?”
胡秀才今年已经五十了,早年考过两次举,都是身体不好,这样那样的,后来干脆不考了,唯一的儿子如今也是二十五了,中了秀才多年,现在还在县学一边教学一边准备乡试,勤奋有余,天赋不够。
可汪家这两个孩子,都是不可多得的读书料子。
“先生,请您看看我写的字。”汪涛过来说。
胡秀才一看,十几个字,都很不错,运笔简直不像是没开蒙的孩子,假以时日,这孩子会写一笔好字:“嗯,不错不错,只是还没有笔锋,有些地方也不够圆润,以后好好练。”
这才抬头看着往日让他伤透心的学生。
“后天一早就让他们来吧,十天一休,平时哪怕刮风下雨,轻易不要旷课。”
“是,先生。”
袁春笑盈盈地奉上六礼:“谢谢先生了。”
“不用谢,回去后准备好笔墨纸砚,中午自带午餐,胡家可以帮着加热,如果在这里吃,一个人一个月加100文。”
袁春忙说:“先生,那我家孩子就在这里吃了。”,又从荷包里数出二两银还有200文,“先生,今天带的不多,餐费我可不可以一个月一交?或者下次一起补上?”
“可以一个月一交,早上辰时中到傍晚申时中,千万不要迟到。”
“是,先生。”
胡秀才还是忍不住问汪老三:“你呢,就准备碌碌无为一辈子?还是已经安心当农民?”
斯文觉得这个先生随时像要打自己一样:“先生,我已经准备努力读书,八月份参加院试。”
“哦?”胡秀才一惊,浪子会回头?“院试可不是喝喝酒就行的。”
斯文脸一红:“先生,我这次真的会好好读书了,回头我能拿文章给先生看吗?”
胡秀才抬起脸,想回绝,最终还是说:“你拿来吧,写的狗屁不通以后就不要来了。”
汪斯文一震,先生什么时候爆粗口了?这个先生可是一直温文尔雅的。
“知道了,先生,我带孩子回去了,谢谢先生。”
一家子出了胡家门,走了一段路,汪斯文才吐出一口气,太他妈的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