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恒文在马车中等待着鹿苓,见鹿苓去了许久才从县令府出来,便开口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留在县令府吃晚饭呢~”
鹿苓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应道:“差一点连最后一顿饭都吃不上了。”
只恒文听得满头雾水。
鹿苓真诚地看了只恒文一眼,说道:“我想好了,日后你就用铁牛的身份跟在我身边吧!”
刚才在从县令府中出来的那段路上,鹿苓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虽然只恒文做事不靠谱,但是好歹在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点用处,俗话说得好——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日后再遇到方才那种情况,两个人一起应对总比一个人强。
只恒文在半空中飞旋了一圈,仔细打量着鹿苓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先前不是还说我总添乱嘛?”
鹿苓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不是说化成人形之后,给我当牛做马的吗?”
“可是”只恒文哭丧着脸说道:“我是只有尊严的蚊子精,不是牛马”
鹿苓瞟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到底还想不想化成人形?”
只恒文瞬间变脸,一脸崇敬地说道:“好姑奶奶!当然想!”
鹿苓二话不说,拿出了从汪县令府上顺来的笔墨纸砚,火速画了一张幻形符,朝着只恒文注入灵力,并叮嘱道:“这次我给你的幻形术可以延续使用一年之久,不过化形术上注入了我的灵力,你不能离开我超过100里远,否则幻形术便会自动失效。你日后就化成铁牛的模样,随我一起回沈府。”
“一年?你还要在沈府呆一年?”只恒文不可置信地问道。
“也许用不了一年,沈修之就会爱上我……只要他爱上我的那一日,你便自由了。”
“敢情我是把自己给卖了?!”只恒文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叫嚣着说道:“不干了!我不干了!”
鹿苓闻言淡淡道:“你若是强行突破幻形术离我而去,我的灵力就会自行断了你真身的经脉,让你痛不欲生。”
只恒文听完这话,瞬间炸毛道:“你……你真阴险!”
“谬赞了,初而为人,最近我在沈府学到了许多做人的学问。”鹿苓笑了笑说道。
只恒文仰头长啸之间,鹿苓盯着他正色道:“问你一件正事。”
只恒文拉拢着脸,神色恹恹地说道:“什么事?”
“花神节那天,你是在哪家花铺遇到了柳莺莺?”
只恒文沉吟片刻后,说道:“那家花铺好像是在城南,门面不大,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
“你带我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鹿苓便唤车夫停下马车。车夫随即拉动缰绳,将马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只见鹿苓掀开帘子,提着裙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褐色短衫的俊俏少年郎。
那少年郎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黑,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一丝稚气,一双眼眸干净明亮,纯真透彻。
鹿苓给车夫结了劳务费,便拉着那少年步行离开了。
车夫看着两人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道:“奇怪,上车的时候明明只有一个姑娘,怎么下车的时候变成两个人了……”
涉县城南一带都是些老宅子,四通八达的巷子里错落有序地开着一些老商铺。
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贫民老百姓,阴暗的巷子里还躺着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浪乞丐。
城南在涉县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区域,这里是穷人们的栖身之地,那些无家可归、无名无姓的乞丐们用破布、碎纸片、芦苇草席与竹子铺在地上,在狭窄曲折的小巷子里简单搭成了住所。
同时,城南也聚集了许多奇人异士,只要有一技之长,任何人都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求生存。
城南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着驴车送货的、还有沿街乞讨的……
鹿苓和只恒文穿行在人群之中,穿着光鲜靓丽的鹿苓吸引了大批乞丐的瞩目。
那些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乞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前祈求施舍,鹿苓护着钱袋子快步避开他们,却被他们围堵地走不动道。
“闪开点!我们没有钱!你们快到别处去!”只恒文见状大吼了好几声,将那些挡路的乞丐们都哄走了。
随后他打量了一下鹿苓说道:“下回来城南,你得换身打扮。”
鹿苓沉吟片刻,看着萧条的街道说道:“我也没想到涉县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住在沈府,所以要什么有什么……”只恒文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四处舔血,连杀人不眨眼的战场都去过,战场的惨状可比眼下的情形还要难以让人接受。如今这世道富贵的人越来越富贵,贫贱的人越来越贫贱……”
鹿苓闻言心中沉闷、一路无话,跟着只恒文来到一个巷口,只见巷子的转角处有一家花铺。
这家花铺门面极小,甚至没有挂招牌,门扉已经腐朽,外墙面布满了斑驳的粉饰和霉斑。
“我上次就是在那家花铺遇到了柳莺莺。”只恒文站在花铺不远处,指着花铺的门面说道。
鹿苓正想迈步过去,却突然注意到花铺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穿翡翠烟罗绮裙的女子。
那女子梳着丫鬟的发髻,身形挺拔,脚步轻快,一溜烟的工夫便消失在人海之中。
鹿苓凭借着匆匆一瞥,便认出了那人——如意!
她怎么会来城南花铺?
如意是沈修之的丫鬟,她来城南定是受了沈修之的吩咐。
沈修之是个爱花之人,平日里鹿苓总是见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种花、栽花,如今后院住处的花圃里已经被他栽种了许多花苗,难道是他准备在西厢荒废的院子里也栽种上花卉植物,所以命如意过来买花种子?
可是,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鹿苓前脚刚找到了柳莺莺失踪前来过的花铺,后脚如意便从这家花铺里走了出来。
鹿苓心中带着疑问,拉着只恒文走进了巷口的花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