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定义送走了陆昀安一行人后,出门直奔林根发家。
村长过来的时候,林根发在里屋躺着,张玉琴边洗澡收拾卫生边骂骂咧咧,本来招娣在家的时候,这些都是她的活,现在活都没人干,只能张玉琴自己干,张玉琴拿着抹布,什么“死丫头…赔钱货…小贱人……”等等骂人的话不停往外吐,谁能想到这是在说自己的女儿呢。
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罗定义都听不下去这些话了。
“林老根儿家的!嘴上能不能有点儿把门的!”罗定义呵斥一声,直接跨进院门。
张玉琴看到是村长,讪讪地闭了嘴。
“你男人呢?喊他出来!”罗定义直接在院子里坐下,今天他打定主意要治一治这对村子里的“害群之马”了。
张玉琴没办法,村里没人敢不听村长的话,她只得进屋了,把睡午觉的林根发叫醒。
“干什么你?”被叫醒的林根发很不高兴,下意识就对面前的老婆抬起了手,张玉琴往后躲了躲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村长找你,在院子里呢……”
“滚滚滚…”林根发对张玉琴向来恶声恶气,边说边下地穿鞋。但是一出了房门,对着村长,林根发又马上换了张脸。
“村长,您老人家找我什么事儿啊?”林根发谄媚道。
村长是村里条件最好的人家,大家都敬着他也不止因为他是村长,还为着他在城里当工人的二儿子和当厂领导的亲家。
“哼!我是来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虐待女儿了,伟人都说过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新时代讲究男女平等,虐待孩子是犯法的!”罗定义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这里面有多少真心是纯粹为了招娣这个孩子,谁也不知道。
不过不管村长是为了什么,只要震慑住林根发也算是好事了。
“是是是,以后我肯定不会再虐待招娣了。您放心,我说到做到!”林根发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就差举手发誓了。他喜欢在城里混,偶尔会去村长亲家的厂里干点搬运工之类的散活儿,别看是散活儿,一般人都捞不到呢,要不是他跟村长同村,人家都不会要他。
“除了你,你家的那位也一样,都是自己生的,女儿儿子都一样!”村长接着说道。
“是是是,我们都保证!不会再虐待招娣。”林根发说完,又狠狠拍了下身边的张玉琴,张玉琴一向对自己老公怕得很,于是夫妻俩一起对着村长保证。
……
此时,谢明芳任齐夫妇和应江月陆昀安夫妇四人,已经带着林招娣到了军区,几人先在门岗处给招娣办了出入证,以后她自己上学也能顺利进出了。
得知招娣连午饭都没吃上,谢明芳干脆把孩子带回了自己家,给她炒了一大碗蛋炒饭。
炒饭刚一进嘴,林招娣眼里的泪就落下来了,谢明芳看见了,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她能体会到招娣此时的心情,也理解她的眼泪,她只默默给招娣倒了杯水,就起身出了厨房,给招娣留一个安静的个人空间。
招娣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将碗里的饭吃完,还把碗拿到厨房洗刷干净才出来。
“吃饱了吗?”谢明芳牵过林招娣的手,拉她在沙发上坐下,亲切地问道。
“吃饱了。谢谢谢阿姨,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招娣没有说假话,她以前在家,就连过年都吃不上肉,有时候馋得厉害,只能趁洗碗的时候偷偷吃她弟弟剩下的骨头渣子,她弟弟年纪还小,经常吃不干净,骨头上还带着肉。
“好好读书,未来有机会还能上大学,到时候你可以赚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谢明芳告诉林招娣。
林招娣重重点头,她相信谢阿姨。
谢明芳又起身,去房里拿出了一个军绿色的背包,递给林招娣。
“打开看看。”
林招娣将手狠狠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接过谢明芳手里的包。
“这是给你的书包,里面的东西是给你上学用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招娣打开背包,看到里面有崭新的本子,还有一个跟书包同样颜色的铅笔盒,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几支铅笔,都是削好的,还有两块儿新的橡皮。林招娣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这种铅笔盒,自己只在村长家孙子的手上看到过。村长的小孙子,平时住在城里,过年回来,拿着铅笔盒出来炫耀的时候,她远远看过一眼。
村长的孙子很宝贝他的铅笔盒,拿出来炫耀了一会儿赚够了小孩子们羡慕的眼神,就立马收了回去。
“这些铅笔,是你任叔叔给你削的。”昨晚她准备削铅笔,任齐看见了,就主动接过去了。说完,她又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一个全新的军用水壶,“这个水壶也是送给你的。”谢明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招娣,她宁愿噎着也不敢用她的水壶喝水的样子。
“谢谢阿姨,但是这些东西,我不能拿。”林招娣又看了一眼书包,依依不舍地低下头。
“为什么不能要?”谢明芳有些错愕。
“这些东西太好了,拿回家会被抢走。我能来上学就很好了,不需要用这么好的东西。”
谢明芳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不过她思索片刻,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没关系,我帮你跟老师说一声,以后每天放学,你就把书包和文具放在老师的办公室,第二天上学再去拿,好不好。”谢明芳说的老师就是她们上次见过的校长,校长了解招娣的情况,应该会同意她的这个请求。
在谢明芳的劝说和保证下,林招娣最后开心地挎上了书包。
下午带林招娣过去学校,谢明芳就没有叫应江月一起了,她知道应江月每天都要睡午觉。
决定帮助林招娣本来一开始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没想到能遇到应江月的帮助,她们俩在这个过程中,关系也更加紧密了。
有校长的话,林招娣很快办好了入学,校长也很痛快地答应了放书包的请求,林招娣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的微笑。
办好入学,又说好了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谢明芳就把林招娣送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谢明芳认真地跟林招娣说了一句话。“招娣,你要记住,你以前所有的坏运气都已经过去了,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谢明芳站在路上,看着林招娣回家的背影,透过阳光,她看见的不止是林招娣,更是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