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缓慢却扭曲跳动的心脏。
玄枵认识楚音的时间不短,若是细究,他们其实在彼此五岁的年纪就遇见了。
那个时候玄枵还是一个每天需要上山打柴,下河洗衣服,去井边挑水的李家二少爷。
说是二少爷,却过得比府中的下人还不如。
李家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之家,家中仆婢众多,其实也不需要年幼的他来做那些事,可爹娘说,儿不吃苦,不成大器。他从来不肯让他们失望,不论酷暑寒冬,从不懈怠这些活儿。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她,一个明媚得,好像太阳的女孩儿。
那天他好不容易在樵夫的帮助下砍下半捆柴火,正吃力地背着它们下山,却在蜿蜒的山路上听到了隐隐辗转的歌声,那歌声轻盈飘扬,高低错落,绕转在溪水与绿叶间,仿佛随着莎莎的香叶摩挲声飞出了天外。
他听过鸟儿的啼声,却从来没有听过比鸟啼还要自由的歌声。
他呆呆地寻着歌声找去,在山花与野草掩映间,一个穿着湖蓝色襦裙的小女孩高高坐在树上,不知是得了什么趣事儿,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哼着曲儿。
她的眼睛明亮而美丽,却又含了水雾的光泽,淡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一件飞天的纱衣。
他就那么远远看着她,看啊看啊,直到忘了时辰,回家被爹爹以偷懒的名义狠狠责罚。
楚音一直是他藏在心中的一只玄鸟,衔着太阳与光明。可他却忘了,太阳的光辉能给万物带来希望,却也会灼伤靠近她的人。
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每一次他遇到危险,她都能及时出现;每一次他身处绝望,几乎要放弃信念,她却总能陪在他的身边,一遍一遍鼓励他,安抚他,给他力量。
他曾经相信过命运,因为是命运让他和她相遇,是命运将他们彼此的生命紧紧捆绑。
可是命运,也会悄然埋下怀疑的种子。
在一次又一次绝望中涅槃,他望着坍塌在面前的城楼,崩溃地嘶吼着她的名字。
音音,音音……早就刻进灵魂的名字,像是要抽干了他的血,扒开他的筋脉,让他的白骨在日光下一点点腐烂生蛆。
可是在他痛苦不已的泪光里,她又一次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眼前,明媚的笑,明媚的眼。
“不要哭嘛,我又不会死,但你要是哭丑了,我可就不要你了。”
同一句话,在她口中千千万万遍,在他耳里万万千千遍,从不厌倦。
他突然觉得手脚冰冷,浑身都在发抖。
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死死抱住她,他不停地跟她确认:“音音,你不会死的,对吗?你永远都不会死的,对不对?”
“对对对……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别哭了。”
一颗心,如坠冰窟。
也许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的音音不该是一只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的鸟儿。
而楚音,也不该用那样惨烈的方式毁了属于李玄枵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