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杨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手上动作不停,一针一线,针针扎实。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楚褚躲在窗外,踮起脚尖,偷偷打量屋内的情形。
见娘亲神色淡淡自顾自制衣,父亲却一脸柔和地看着娘亲。
她心里深深地同情父亲。
可怜的父亲,至今未明白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娘亲是一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待你好时,全心全意。
待你不好时,亦全心全意。
父亲啊,您已错失良机。
明明,您之前做的,已打消了娘亲的顾虑,愿意再给您一次机会。
是您,亲手斩断了这份机缘。
楚褚如小大人般摇摇头,悄悄地潜回了耳房。
她刚一进屋,便吩咐丫头,“悄悄整理些本小姐的衣物,选些碎银放到我的荷包里。”
丫头一惊,“小姐,您缺银钱使?”
缺?
不是缺,是防着娘亲跑路,自己得随时跟上,不能让她撇下自己。
夏大伴果真将荷包挂在马车厢外,一路回到宫中。
当他将荷包亲手递到太后殿下手中,殿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滑落。
“殿下,夫人说,剩下的路她自己走,您千万不要与圣人起冲突,否则她难辞其咎。”
太后殿下听不得这话,眼泪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慕杨,我的孩子,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头肉啊!
夏大伴咬咬牙,还是将慕杨的最后一句话告诉了太后殿下。
“临别时,夫人还说……夫人的外祖父,一生有一心愿未了,但他从未后悔,他将心愿写在了夫人的名字里。”
夏大伴一字不差地重复着慕杨的话。
哗啦一声,太后殿下支撑不住一滑,几案上的茶碗“啪”地碰到地上,碎成片。
柳——慕——杨。
柳孟诚爱慕杨贞!
太后殿下惨烈地一笑,任凭热水顺着案角烫到了腿,却似浑然未觉。
急得宫人们赶紧上前擦拭。
太后殿下闭上双目,左手一阻,哑着声道,“除夏大伴,都退下。”
她的声音打着颤,听得出此刻的她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待宫人退下后,太后殿下再也忍不住压着声音号啕大哭起来。
太后殿下这一哭,哭得是天昏地暗,肝肠寸断。
夏大伴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
有心上前劝一劝,却又深知此刻不管说什么,太后殿下都听不进去。
两炷香后,太后殿下哭声终于小了。
“慕杨的话,夏大伴再说一遍。”
夏大伴恭敬地压低身子,一字一句模仿着慕杨的语气说,“慕杨的外祖父,一生有一心愿未了,但他从未后悔,他的心愿写在慕杨的名字里。”
太后殿下泪水汹涌。
她的慕杨,什么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啊!
可她,从不曾恨她,还待她这般好!
在这孤寂的深宫里,伴她开怀,伴她欢笑,伴她看尽世间一切美。
蓦地,夏大伴压低声音开口,“殿下,先帝的圣旨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