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双亡,家族抛弃,身边唯一能信任的人居然是别人安排来的卧底………
说的这些倒也全是真事,当然,现在的谢一绝是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的,但原主确实在这样窒息的环境里几度抑郁自杀,所以,也不算骗人。
天色暗下来,夕阳总是落得这样快,一眨眼的时间,校园里竟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了,身边的谢一绝偏过头,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好吗?”
喻书文沉默了。
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最多不过是父母不理解,考砸了被当众批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无外乎这三件“天大的事”,可是这么一对比,谢一绝也没比他好,或者说,比他还惨啊!
刚刚心里那些嫉妒啊,失衡啊,怨怼啊,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转而生出几分心疼来。
大约是为了安慰少年,又或者是自己常年深埋于心里的那些苦闷无处诉说,喻书文第一次撕开自己心里的伤疤,他将密不透风的校服拉下了一点。
露出那被烫伤的右手小臂,烫伤后的伤疤像是年久失修的房屋掉了一块漆,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伤是那家伙弄得,在生物学上,我该称呼他一声父亲。”
广播站的音乐早结束了,四周安静极了。
渐渐冷下来的天台上只有并肩坐着的两个少年。
喻书文说了很多……
三岁的时候,他那个酒鬼老爸见他哭闹,给他喂花生米,结果他摔了一跤,花生米呛在气管里,没有人发现,直到晚上,给别人当保姆的妈妈回来发现他的脸涨得青紫,才抱着他去医院。
医生说要手术才能取出来,但手术费不便宜,酒鬼老爸一分钱不肯给,妈妈跪在家门口,也没有让他同意。
最后是当时还在世的外婆取出了养老金,救了他一命。
七岁的时候,他到了上学的年纪,在此之前,他没上过幼儿园,因为家里没钱。大人要出去的时候,不放心他,就在他腰间系一根绳子,绑在方桌桌腿上,这样他就没法乱跑了。
从小到大,他的学费没有一天是按时交的,除了校服,他没有一件新衣服。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他过得也很知足,他想好了,以后考一个师范学校,可以免学费的那种,等长大了,他就带着妈妈逃出那个家。
但十五岁,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妈妈病倒了。
“医生说,是食道癌,晚期。”喻书文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了眼泪,他却仰着头,拼命不让眼泪掉落。
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身上,像是一座大山,将他彻底压垮。
手心突然又疼了起来,微凉的风仿佛是冬日里的冰刃,割开他每一寸伤口。
喻书文偏过脸,想要攥紧自己的手心,却突然被人握住。
手心还是疼,但至少,不冷了。
他回头,看见夜色里,月光下,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不是意料之中的同情,怜悯或者其他,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开口许下承诺。
“没事,你妈妈死了的话,我陪着你。”
喻书文第一反应是震惊,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安慰他,妈妈会没事,一切会好起来吗?
可是,喻书文清楚地知道,如果谢一绝真的那么说了,他可能会第一时间挣脱对方的手,那些虚假的承诺,那些善意的安慰,他听得太多了,他已经累了。
但谢一绝没有。
少年抓着他的手,站起身,朝他邀请道,“要不要换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