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叶云岫眼中的凉意,又重了一层。
兴许还未收到大将军死讯的叶云岫,会依旧是那个日日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仗着自己从某音上学到的做吃食的手艺,偶尔地做一些糕点,给院子里的丫头们尝尝鲜。亦或者,跟着几个小丫头做一些憨态可掬的玩偶,赚些零花钱。
日子也就会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了。
但是,叶大将军死了,大厦已倾。
她要先自保,护着几个妹妹,慢慢筹划。
……
叶云岫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神情悲痛地去了听雪堂:
“钱伯。”
钱伯年轻的时候,是叶大将军身边的参将。后来,在对北越的战争中,不小心受了伤,落下了残疾。叶大将军怜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就让他来柱国公府当管家。
这一呆,就是三十年。
望著两鬓斑白,脸上有道疤的钱伯。叶云岫忽然想起了前两年,叶将军回来述职时,和钱伯坐在树下吃酒叙旧。
一眨眼,阴阳两隔。
叶云岫不仅悲从中来,无声地流着泪。
钱伯也忍不住地擦了擦眼睛,劝道:“二姑娘,府上的事情,还需要您拿个章程。”
府上的几位长辈先后去世,二爷去了老家,三爷病重。如今,偌大的柱国公府只剩下眼前的这位刚满十六的长房长女了。
看着叶云岫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钱伯无声地叹了口气。
叶云岫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喑哑:“去报丧吧。”
“是。”钱伯应道。
叶云岫又道:“把前院的竹苑,改成灵堂,供往来的宾客吊唁。”
“是。”钱伯应道。
叶云岫想了想,问道:“二叔呢?”
她把叶云清带来的人都弄死了,又把叶云清弄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儿。
没道理叶二爷什么动静都没有。
钱伯垂眸,道:“回姑娘的话,二爷去请三老太爷了。”
叶云岫挑了下眉,眸色凉凉:“二叔想的可真周到。”
语气极为嘲讽。
三老太爷是叶氏一族的族长。
按理说,叶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留在老家的叶氏族人,要立刻来京,商量着叶氏的后续事宜。
叶氏一族的老家,在离京城四十里的村子,一来一回只需一个时辰。
从柱国公府出事到现在,叶云岫还没有见过叶氏老家的人。
留在京城叶氏,除了跑前跑后的三房,和失踪了的四叔,其余也没什么人过来。
树倒弥孙散。
她也不强求。
但是,她那个二叔不来忙活他母亲的丧事,反倒是去四十里外,去见一个黄土埋半截儿的老人。
这其中,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钱伯垂眸,又说起了近日府上的拮据:“姑娘,王氏趁乱拿走了公中大部分的银子和田产。如今要操持老夫人和夫人的丧事,还要顾及三爷的汤药钱。公中的银子,捉襟见肘。接下来要如何,还请姑娘示下。”
叶云岫眸色深深,“还有多少?”
钱伯垂首,道:“不足千两。”
叶云岫扶额叹息。
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