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就这样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少年。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是面前的这种应该品味其中清苦的茶，他也会放四块方糖。
毕竟在贫民窟，白糖真的很稀缺。
不仅是他，武弘、真砂子、内供、小银、平吉，在搬入新家以后，都有这么一段疯狂吃糖的时期。
包括被桐先生后来列为黑暗料理的白糖拌饭，也是那个时候的产物。
就这样大概过了三个月，家里对白糖的消耗才逐渐降低，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认真享受其他味道的……
芥川皱了下眉头，牙齿也跟着幻痛了起来。
桐先生为了给乱步先生做合他口味的甜食，几乎每一道能送到乱步先生眼前的甜点，背后都是无数次的练习。
练习的产物，毫无疑问都被他们分吃了。
然后平吉就得了蛀牙。
当初他被强制去牙科医院的时候，他们全都被桐先生和作之助哥拉去围观了。
那种嗡嗡作响的电钻、奇形怪状的钳子，带着诡异味道的洗牙水，还有平吉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偶尔吐出一口血水的样子，
着实是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武弘当时还说，“刑讯……大概也就这个样子吧？”
再之后，被诡异的牙科医生震慑住的大家，才彻底改掉了吃饭喝水都要加糖的习惯。
……
他抬头看向中岛敦，“你知道，铅笔和笔记本的争夺战吗？”
中岛敦看向这个突然开口说话，又说出了他的来处的少年，呆了一会，突然间无法抑制的笑了起来。
这样笑着，他看起来的年纪更加年幼了。
“当然。普通人可能没有办法理解……铅笔和笔记本的竞争率可是比肉和砂糖还要高的。只有在纸上记录下字句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有争夺过。那是连还不会写字的小孩，都懵懵懂懂地想要拥有的东西。……那么，你知道巧克力棒吧？”
芥川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微笑，
“当然了。是货币吧？相对来说比较充裕的东西，大家都想要，价值也比较固定，所以很自然的就被当成货币在用了。作为保镖或者打架的援军什么的，在下甚至还攒到过三百个。”
“三百个！？”
中岛敦很震惊，“这不是超级富豪的吗！”
“一段时间内只吃了巧克力，营养失调病倒了。”
“啊哈哈哈哈！”
从那开始的数分钟内，他们都一直持续着这种无聊的对话。
分享着不论和哪一个同事说都不会被理解，也不奢望能共情的沉重的经验。
互相都露出了基本不会被他人看到的， 少年一般的表情。
“我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事情。”
中岛敦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你叫什么名字？”
芥川龙之介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张，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后，折了两下，递给了中岛敦。
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咖啡店。
中岛敦看着他逐渐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的打开了那张纸，
【希望你能享受这世间百味————————柳川隆之介】
柳川隆之介！！！！
这个字迹！
中岛敦用自己白虎的夜视能力发誓，这个字迹和港黑图书室里挂在最高处的柳川大老师的亲笔签名的字迹一模一样！
难道——
刚才那位居然是柳川大老师吗！！！
他居然亲眼见到了柳川老师！！！！
中岛敦激动地快背过气了，他居然见到了柳川老师！！！！！
还拿到了亲笔签名！！！
甚至柳川老师还送了他祝福！！！！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