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五一十的将原有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于他，南岁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将一切都说出来，至少是多次抛弃遗忘他的那些事，可他们说了，连细节都不放过的说了。
沉寂的氛围弥漫开来，解语花紧张的抠着裤子，他何曾不想撒谎，可那晚与瞎子的对话阿岁已经听见了，终有一天，阿岁也会恢复记忆，到时候，他们再罪加一等怎么办……
黑瞎子倒没有解语花那么明显的状态，只是紧抿嘴角，视线紧紧盯着少年，他与解语花的想法是一样的，与其被秋后算账，还不如一开始就全部说明。
南岁双手环胸，背靠大树，姿势悠闲懒散，垂眸盯着地面不语。
他能说什么？隔阂一旦产生，就很难回到最初的状态，只是‘它’那里，应该已经到了第一座庙宇。
记得当初修筑了六座庙宇，而在六座庙宇当中，潜藏着去南越双墓最近的隧道，只是时间过的太久，那隧道的地点他记不清了。
“…好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我需要在天黑之前到达第一座庙宇。”
移开话题，他拍掉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精神力联系影和昼他们把吴斜和王胖子喊来，独自先行去往第一座庙宇。
他退避的态度解语花和黑瞎子自然是能感觉到的，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做错选择的，是他们。
一言不发的拿起地上装备跟上，吴斜和王胖子也在影和昼的带领下迅速跟上，一路都没人开口讲话，也没出现任何意外。
他们都知道这是因为有南岁在的原因，可是，他不是失忆了吗？还是说，只是单单遗忘了他们？
“小道君，看到第一座庙宇了，越先生他们不在那，应该是前往第二座庙宇了。”
走在前面探路的影折回来，恭敬的在少年耳边低语，那发自内心才有的服从与衷心，是只有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心腹下属才会有的。
解语花和黑瞎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他们一直都知道，阿岁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玄门的小道君，只要有心去查都能知道，是三年前突起的天才人物，而在此之前，有关他的一切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任何染墨。
吴斜优哉悠哉的一手搭在王胖子肩上，两人神态举止几乎没有差别，都心大得不行，而原因，就在于南岁。
在吴斜的印象里，只要有南岁在，他可以一直不用去想其它，去算计其它，因为这是南岁对他说的话。
“吴斜，在我这里，你是自由的，做自己就好。”
濒死前是南岁出现救了他，不嫌脏的将他从尸骨血海里拉出来，所以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助他解脱，是哪怕他算计周边所有人，惹所有人讨厌，也要完成的首要目标。
而王胖子就是单纯的心大，无心无肺了。
有一声胖妈妈称呼的他最是讨人喜欢，可这只是在部分人眼中，他很清楚，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
为什么要在意呢？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他现在好像在意一人的看法了……
垂在裤边的手微颤，仍旧记得开枪时的震动。他挺对不起一个人的……
对于身后几人的心理活动南岁一点不知，也不想知道，神情平淡的走在前面，最终来到第一座庙宇前。
几千年过去，庙宇已经在风吹日晒下残破不堪，孤独的撑着仅剩骨架，等待它所等待之人的到来。
墙壁满是裂缝，藤蔓纠缠，山虎攀爬，用自己纤细弱小的身躯，支撑帮助这座庙宇的最后耸立。
其它人在看见这座庙宇后都下意识想起自己的老本行上前查看，试图找到一些线索，只有南岁停下，站在几步之外，看着那庙宇石墙上的壁画。
少年的高台身后是万丈深渊，前方是自私恶心想要他以身祭祀的国民，无路可逃。在选择放弃肆意江湖，进入宫中成为一国国师，困于那一方天地之后，他便再没有其它路可选择了。
后悔吗？或许悔，又或许不悔。
“阿岁，在想什么？”
注意到他情绪不明的解语花走下庙宇，来到他身边。脸上担忧神情不似作假，可对经历过人心邪恶，灵魂脏污的南岁来说，都不过是伪善之人的伪装罢了。
都是这样的，对他来说，世人皆是一同。
“没什么。看出什么了吗？”
前面是回答解语花，后面是询问吴斜。
吴斜挺起腰板，视线未从那高台上起舞祭祀的少年身上收回，用手描绘了一下壁画的雕痕，半晌开口:
“这幅壁画并不完整，还有一部分应该是被风雨侵蚀了，而剩下部分，我能得出来的结果是，他们应该是在举行什么祭祀，而高台上的这个人，是巫祭。”
听完他的结论南岁笑了笑，也是，一般人来看能得出的结论都是这些，只是祭祀嘛……的确是在祭祀，只不过是以身祭祀，平判所谓的神降天灾罢了。
“的确是祭祀，不过是以身祭祀罢了。”
他走上庙宇，一如曾经，踏上高台。
“南越国民信神，甚至信到了痴迷的程度，而这个……”指尖拂过高台上起舞的少年，划过壁画里肆意奔涌的藤蔓，停到上方的那轮圆前。
“在那时，他们认为血月是神的真身。血月现，天灾降，那时的三岁孩童都能清楚的念出这句话……”
“他不是巫祭。”指尖又停在了高台起舞的少年身上，南岁垂眸盯着不语，半晌重新开口:“他只不过是被人心推向深渊里的一个祭品罢了。”
江湖肆意，游戏人间，曾是那少年梦的开始。万丈深渊，高台倒塌，是那少年最后的归宿。
然最可笑的还是，少年死后，南帝疯魔，命人建造墓宫，与之同栖，可最开始同意少年以身祭祀，平判神降天灾的，还是他……
“小道君……在想什么？”
吴斜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对，又看他一直盯着壁画高台上的那少年，再想起这人的手段，突然明白了什么。
被人心推向深渊的…一个祭品吗……
“原来是这样，不过小道君，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啊？而且这高台上的少年，你们觉不觉得在西王母宫壁画上见到的那个少年很像啊？”
南岁刚想说什么王胖子就打断了他的话，轻轻瞥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什么，眼底思绪不明。
这灵魂……
“来前越姜让我做了功课，所以我清楚。至于你后面的问话，把觉不觉得去掉好了，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