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之际,普罗大众一天是两餐饭,早上一顿,晚上一顿。若搁到现在,那些出力气的活计,少了中午这顿饭,怕是难捱了。
当然,上流社会不按此例。那些达官贵人,巨富之家,想吃几餐便吃几餐。太学作为全国最高学府,饮食方面自然向上流看齐,官厨里一日三餐供应诸生。
刘秀记忆里的这些小知识点,罗阳还没检索到,只是一路疾走赶来学舍,巴望朱祐的蒸饼。
按理说,就现在他们两个穷困潦倒的鸟样,朱祐要是狠下心,午时凑乎喝些西北风,也就过去了。
“韩千千,莫要蛮缠,你一个女儿家怎的如此!射宫乃太学重地,岂能随意进出。不要仗着阿翁宠溺,便不知进退,快快回家去。”
正当罗阳一溜烟赶到校舍门口时,却听见房内传出一阵吼声。他抬步走进去,瞧见韩兆一脸怒容对着一个人发火。
此人背对门口,个子不高,戴着一顶儒冠。忽的一声悦耳的声音传进罗阳耳朵里,清脆如黄鹂啼鸣,只听道:“韩亿方,平日你归家便说太学里诸生博士祭酒对你如何如何,你又是如何的威风八面。”
“今日辟雍、名堂却怎的又看不得了,你的威风都到哪里去了。说我蛮缠,我看你是大言惶惶,不当人子。”
听到这话,韩兆气的面红耳赤,抬手只是“你你,我我”讲不出话来。
而那人却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坐到床榻上,正好看到立于门首的罗阳。同样罗阳也瞧清了此人模样。
只见她明眸皓齿,螓首蛾眉。明眸却似暗夜朗星;皓齿正如唇间含玉。细眉阔额,脸上未施粉黛,一身儒生打扮,乍看之下有亭亭出尘之气。
两人四目相对下,罗阳竟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原来,两汉时期社会风气还没那么拘束,女子抛头露面亦是寻常。
这韩千千呆在深宅大院闲来无事,长安城里又没甚好玩,便穿了男装,也没多做打扮,缠着兄长跟来太学。
她此时看着楞在门口的罗阳,嘻嘻一笑,跳将起来,走过去拍了拍罗阳肩膀,口里发出一声“呆”,吓得小罗同志老大一跳,退了两步差点绊倒,却惹的韩千千又是一阵娇笑。
罗阳心里嘀咕,小妞长得是美如天仙,怎么虎里虎气,没个古代女子该有的婉约气质。不过这番笑闹,看起来又别是一番风味,那卓约之态真特么好看。
他附和着干笑了一声,正不知怎么开口,忽听得韩兆大声叫道:“韩千千,成何体统,如此胡闹,告诉阿翁大人,定要罚你不得出门。”说罢竟坐在床上,不再言语。
罗阳听了韩兆的话,顿时惊掉下巴。这厮看着人五人六,原来是个告状精。他此刻气鼓鼓的端坐不语,也不介绍来人身份,罗阳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又赔了一声干笑。
而这女子却吐了吐舌头,收敛住笑容,有模有样的揖了一礼道:“不才韩千千,这厢有礼了,敢问足下高姓大名?”说罢又眨了眨杏眼。
这番举动让人看着好笑,罗阳也自拱手还礼道:“不敢动问,鄙人刘秀刘文叔。小姐姐这身装扮,着实雅秀,莫非也是来求学的?”
韩千千见被叫破身份,便不再拿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旋即目光炯炯的盯着罗阳道:“方才你说的小姐姐却是何意?古里古怪的,莫不是在骂人?”
听到此话,罗阳心头猛然一惊,暗道一声孟浪了。“姐姐”这个词如今都还还没出现,更别说“小姐姐”这个后世兴起的网络用语。
他一时只顾打趣,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罗阳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赶忙收敛心神开口道:“小娘如此貌美,在下口无遮拦,说了家乡俚语,并无骂人之意,却是夸赞小娘生的清丽脱俗。”
韩千千狐疑的望着这个俊俏男子,好似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最后嘿嘿一笑道:“即是如此,向后你便唤我小姐姐。”接着又道:“你那家乡俚语中,俊美小郎又作何称谓?”
面对不耻下问的漂亮女人,罗阳额头见汗,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小哥哥”三个字。
韩千千有模有样的学了一句,笑靥如花道:“小哥哥,小姐姐!真是古里古怪。向后我便是小姐姐,唤你作小哥哥。”
此时兀自生着闲气的韩兆实在看不下去,起身将韩千千拉到一旁,还不忘瞪她一眼。吩咐随身小厮,叫安排马车,送小妹回家。却是对站在一侧的罗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罗阳也没见怪,朝韩千千笑了笑,便抬步走进内里。这种纨绔子弟,对人对事全凭心情,多做计较,便没了格局。不过也有可能,是韩兆这厮护犊子,怕妹妹被人祸害。
而韩千千瞧见兄长似乎真的动怒,却也乖巧起来,只是美目时不时的还瞥着罗阳。
被美人侧目,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但罗阳前世三十多年人生经验,很清楚自己的成色。
他心中暗想,难不成是老刘大帝之姿被这小妞发现了。
或者穿越而来的金手指并非没有,而是那高达一百万的魅力值?
亦或者,韩千千是那种富家变态萝莉,外表看着清纯,内心其实邪恶。想把自己捆回家,施展一些非人道主义手段!
短短时间里,因为美女的侧目,罗阳内心起了不知道多少波澜。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来的灵魂,曾经的小镇做题家,后来的浪荡打工人,世面见过几次,但都不大,最多也就是酒吧看过一次大长腿。
如今被韩千千多看了几眼,老罗心猿意马,想东想西,格局顿时打不开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话原来一点也不差。也无怪刘秀记忆里,对阴丽华有那么多的执念。
就在罗阳兀自不淡定时,突然韩千千声音传到耳边,只见她喊了一声“小哥哥”,随后被韩兆拽着走出房门。
罗阳正想起身送一送,随即又笑了笑,摇摇头坐下来。自家温饱问题亟待解决,泡妹大计还是往后搁一搁吧。
他望着人去楼空的校舍,不知怎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浮上心头,好似哪一角被挖空了一般。
不过很快,这种惆怅被肚子里的咕咕声压过,而一个长大汉子的身影也出现在门首。此人不是外卖小哥朱祐,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