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众人的脸色顿时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煞是精彩。
最后,四只老鼠,有三只当场死了,剩下一只,看着也是生不如死。
这已是足够说明,彭十体内确实有毒!
他是被毒杀的!
公堂上沉寂了片刻,最后,是徐静打破了这沉默。
她缓缓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向方才还嚷嚷着她是杀人凶手的彭家人,眼眸微微一眯,道:“事情已是十分清楚了,彭十是被毒杀的,然而他的尸首却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还伪装成是被人用刀刺中心口而死,是有人想嫁祸于我!
而根据曹夫人所说,昨天临睡前,彭十还好好地与她一同睡下了,只是她睡到半夜偶然醒来,才发现彭十不见了。
如果曹夫人没有说谎,会让彭十大晚上和他一起吃东西,并趁机给彭十下毒的人,只有可能是他的熟人!
而要找到凶手是谁,也不是一件难事,你说是吧,萧侍郎?”
这家伙袖手旁观也够久了。
徐静觉得自己也够贴心的,末了还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萧逸浓眉微挑,意义不明地看了徐静一眼,淡声道:“确实,如今知道彭十是被人用砒霜毒杀的,要找出凶手就好办了。
砒霜虽然可以入药,但同时含有剧毒,因此官府对砒霜管控严格,不仅严格限制砒霜的售卖渠道,还要求药房把每一个买了砒霜的顾客名单记录下来。
安平县不大,只要查查最近一段时间,有哪些人购买了砒霜,且那些人中,又是谁与彭十关系亲密,基本就可以锁定凶手。”
萧逸说话的时候,徐静一直紧紧地盯着曹氏,眼见着曹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越来越虚。
而一旁扶着曹氏的荷香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她是夫人的贴身侍婢,可以说,夫人很少有事情可以瞒过她。
她记得,大概半个月前,夫人以家里有个姨娘的寒痰喘咳久治不愈为由,让她去药房买了些砒霜入药。
然而她明明记得,那时候那个姨娘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病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习惯了遵从夫人的命令,没有多想什么。
她一颗心微微抖了起来,忍不住就回想起了更多细节。
她记得,昨天晚上临睡前,夫人让她备了一桌酒菜,说因为徐娘子的事,郎主心情很不好,她要陪郎主喝点小酒说说话。
还说担心郎主迁怒于她,让她不必在房间里服侍了,下去休息就好。
后来她再被夫人叫过去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郎主不见了后……
莫非……
可是,不可能,不可能啊!
荷香心里正激烈地天人交战着,她扶着的曹氏却倏然站直了身子,抬起了头,一双原本沉静安然的眼眸绽放出激烈而疯狂的光芒,深吸一口气冷笑着道:“徐娘子倒不必一直盯着我看。
没错!那畜生就是被我杀死的!我忍他很久了!他根本从没有把我当成过他的结发妻子!我入门不到半年,他就开始一房又一房地往后院抬女人!我不过说了他几句,就被他拳脚相加!
后来,我心死了,也不愿意再为这种事情痛苦了,因此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还帮着他安抚他强抢进家里的那些女子,哈哈哈,我却没想到,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让她们感动了,哈哈哈!”
见曹氏说着说着笑出了眼泪,甚至笑弯了腰,彭家众人都无法相信地看着她,不停摇头低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一向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夫人啊,怎么可能是杀死郎主的凶手!
徐静脸上没有一丝讶异神色,道:“既然你已是心死了,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后,又把彭十杀了?”
曹氏缓缓直起腰,看着徐静的眼神复杂至极,突然,咬牙一笑道:“徐娘子,你很厉害,出乎我意料地厉害,这一次,是我小看了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以为我心死了,只是昨天,当我和那畜生喝酒聊天时,他一直在说着对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咒骂你的自以为和清高自大,我突然就觉得好没劲,一想到我竟和这样的人过了一辈子,下半辈子还要继续和他一起过,我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是翻出了先前让婢女买回来的砒霜……
那畜生就是我杀死的,我一个人杀死的!我不后悔!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如今我的一双儿女都长大了,我儿已是考取了功名,我女儿也嫁人了,我也算是无牵无挂了,哈哈哈!”
看着曹氏越笑越疯狂,周围人都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这件事是悲哀比较多,还是让人惋惜比较多。
那几个原本艳羡彭家后院的女人相亲相爱的衙役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娘的,这样的艳福,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无福消受啊!
然而,徐静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曹氏,眼眸中倏然掠过一抹冷意,红唇微张,一字一字道:“不对。”
——“彭十不是你杀死的,至少,不是你一个人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