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东门码头上,从重庆上来的一些货船陆陆续续到岸了,吴老六拎着几个人在码头上监管巡视,一艘船上有人喊他:“六爷,六爷。”
“喊啥子?”
船老大道:“六爷,重庆那边有人托我带了个包裹给大爷还有一封信。”
吴老六:“快拿来。”
船老大拿着一个包裹急冲冲地下了船交到吴老六手里。 吴老六:“是哪个托你带的?”
“民生轮船公司的陆老板。”
船老大把包裹和信交给吴老六。 听说是陆老板,吴老六不敢怠慢,接过来就往东门里的茶馆跑,大爷这会正在茶馆里呢,只是不知道这包裹里是啥,还沉甸甸的呢。 进了茶馆后院,还没进吴广辉的那间单独办公处事的房间,吴老六就扯着嗓子喊“大爷,大爷,有您的信呢。”
吴广辉一只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点着冲进来的吴老六说道:“我说老六,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遇事要稳重,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吴老六:我们平时不也是这样的吗?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跟大爷犟嘴,听着就是了。 “大爷,是陆老板托人带来的,我想肯定是大事。”
吴广辉把茶碗放下,伸手,“信呢?”
吴老六把信递上。 说道:“还有一个包裹。”
吴广辉拆信,吩咐吴老六拆包裹。 信是民生公司董事长陆思写的。 吴广辉以为是关于轮船公司的事情,却不料信里写得是关于吴敏的事情。 原来陆思到轮船上去视察的时候,偶然见到一个船员在看一本小册子,上面的内容很吸引人,一问,原来是吴敏写的,有点类似于战地日记的北伐故事。 陆思看了觉得很好,一是故事本身好,从侧面从医护人员的角度来反应战争,二是吴敏的文笔也很好,人物描写细腻,内心丰富,栩栩如生。 陆思觉得这样好的东西不能埋没了,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了解北伐,了解战争,于是就拿了这个小册子去报社,让他们发表了。 他之前相继担任过省城《群报》和《川报》的编辑和主笔,就是回重庆后,也有不少报社邀请他去担任编辑和约稿,只是他已经弃文从商,把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创办轮船公司上了,对重庆报社的邀请婉言谢绝了。 不过他还是有不少人脉的,吴敏的这篇战地日记很快就被重庆晚报录用了。 用吴敏的文章是属于先斩后奏,没有争取本人的意见,所以他写了这封信来说明情况,并请吴广辉向吴敏转达他的歉意。以 看完陆思的信,吴广辉说道:“这多大点事,用了就用了呗。”
这时候吴老六已经把包裹拆开了,里面是一摞报纸,看上去有好几十张。 “大爷,是报纸。”
吴老六还是认得字的,大声念着:“重庆——晚报。”
“大爷,陆老板送报纸给您干啥子嘛?”
吴广辉:“那上面有小敏写的文章。”
“啊,敏小姐写的文章?那是了不起哟。”
吴老六翻着手里的报纸寻找着,然后激动地递给吴广辉:“大爷,大爷,你看,这里,这里,这……” 吴广辉:“这么大声干什么?稳重稳重,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写几个字嘛…” 吴老六:“哪里才几个字哟,这一整篇都是……敏小姐真是了不得呀,要是我家娃儿能写个一两行,都是祖坟冒烟烟了…” 听他这么说,本来不以为意的吴广辉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然后说道:“老六,把这报纸留下两份,其余的找人送到跟我们有关系的地方去。”
吴老六:“啥关系?”
“亲戚朋友,生意往来的,对了,那个县政府,机关,学校商会……你亲自去送…” “啊,大爷,这也太……你不是说要稳重嘛。”
大爷这是要显摆显摆了。 “你懂个啥,快去。”
“好咧。”
吴老六拿上报纸又飞快地窜出去了。 吴广辉拿起剩下的两份报纸走到了前面的大堂里,大堂里一桌一桌地坐满了茶客和帮里的闲人,正听着台上的说书艺人说唐呢,正说到那程咬金举着板斧如何如何,就听吴广辉喊道:“停。”
那说书人被突然喊停,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有些惶恐地看向这边。 其他的人正听得摇头晃脑地,突然听到喊停,正想着是谁冒杂音,就看到大爷一脸严肃地走到台前,字指着报纸上对那说书先生说道:“这是写咱们宁城子弟的,他们在北伐战争中流了血,受了伤,没得那个拉稀摆带的,给咱们宁城人挣了面子,老子的脸上也有光,你给大家念念,让大家都听听……” 那说书的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记着,每天至少两回。”
说完,把报纸给说书的,自己拿着另外一份报纸背着手走出了茶馆,悠哉悠哉地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