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成家，何家的氛围可就没这么好了。何花这时正坐在老娘床前抹眼泪。
“娘，你昨天咋不说啊！我好让我家那口子拉你进城里看看，村里那个大夫小病能治，但大病还是城里靠谱啊！”
床上是她母亲何柳氏，跟柳月芽是一个地方的，跟她年纪相仿，但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加上灾年食不果腹的，更是形如枯槁，跟何花比起来不像是母女辈，更像爷孙辈的。
何花心里一直很惭愧，自己嫁进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偶尔还能从婆婆那拿一点零花钱。剩下的一家老小，日子苦也不张口说话，每次托人问都是挺好的。谁真的她今天回来一看，锅里早就没米下锅了，要不是初春已经长了一些野菜出来，四个人饿死了她都不知道。
“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别哭啦！要是因为这点小事，那成家的孙子掉了，那我怎么对得起你那婆婆啊！我原先还怕你嫁过去会吃亏，但看你现在脸圆了，腰也粗了，脸手都白了我就放心了。”
“你那婆婆嘴是厉害但对你是真没话说，你以后也要多听她的话，她说难听的话你就当听不见，少说话多做事，别做坏事。这好不容易嫁到城里，娘也帮不了你什么，你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让我们拖累了你……”
这不说还好，一说何花眼泪就跟掉了线似的，不停往下掉。话她是听不下去了，胡乱回了两句，就出房门打算操持一下家务。
她也就过年后回来过一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家里这会一团糟。三妹何秀在灶房忙活，打算烧点热水，二弟在地里挑水浇地，爹在门口编筐子，等赶集拿去卖。
她先是叫二妹拿她从婆家带来的两斤小米去换成粗粮，还有三斤五花肉割两斤下来也拿去换粮食。鸡蛋和红糖就不换了，留给娘亲补一下身体。
等三妹拿回来，发现小米换了六斤玉米面，猪肉换了十斤红薯。
这十几斤的粗粮加上野菜也够吃完这个月了，她还把出门前自己带的体己钱给过三妹，嘱咐等自己走了再拿给母亲。
小小的荷包里装着两串沉甸甸的铜板，一共两百文钱，一百一串，都是婆婆给的零花钱，她没敢乱花，全攒起来了，攒了大半年，连丈夫都不知道。
小妹年纪小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答应大姐后就跑进房间，塞到自己平时藏东西的洞里，打算等大姐走了再拿出来。
何花心一横，想着要是实在没办法了就开口找婆婆借点粮食，自己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找婆婆帮帮忙。婆婆心肠好，一点不会见死不救的。
自己做女儿的是真没办法看一家子活活饿死，只能拉下脸去求婆婆。
成大心憨得很，进来见到媳妇脸色不好急忙开口：“媳妇你咋了？是不是爹娘身体不好？”
见丈夫如此担心自己，何花更绷不住了，眼泪跟喷泉似的，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哭。
成大急的手忙脚乱，一边帮媳妇擦眼泪一边问旁边的小姨子：“你姐咋了？我就出去一会儿家里出啥事了？”
“俺不知道，大姐跟娘说完话出来就要哭了，还叫我去拿东西换粮食，家里没有粮食下锅了。”小丫头很瘦，瞪着大眼睛和盘托出，当然，大姐给自己的荷包她默契的谁也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