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直接从神界跳到寂静岭了不成……”我咕哝着自言自语起来,但并不感觉有多渗人,毕竟闹鬼这种事情对我这样儿的实在够不成威胁,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经常看见家里有个幽灵在墙上钻来钻去早就习惯了。
我家养的叮当立刻欢天喜地冲过来:“阿俊来啦!阿俊和父神谈完了?阿俊来教女神姐姐下象棋呗,用棋子堆城堡!”
我在晕晕乎乎的情况下被大龄萝莉版的姐姐和小龄萝莉版的浅浅给拖上了饭桌,堂屋里看到养父母的照片还挂在墙上——这张合照如今已经放在影子要塞,被皇家卫兵日夜守卫,如果没有他们,或许也就没现在的帝国元首了。姐姐照例先把两副碗筷放在餐桌一旁,然后才给两个嗷嗷待哺的小的盛饭,然后她提起了过两年打算搬家的事,爸妈曾经在离这里挺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萝莉版的浅浅当时就红眼了,后来我跟她在饭桌上商定搬家以后也要见面,还约定了十年之后月圆之夜在紫禁之巅一块吃糖葫芦,我们拉钩,发誓,并且以烩饼为信物——后来姐姐逼着我们把信物吃掉了。
她翻出半个包子皮塞在我手里:“给你!你不是要吃吗!”
但我头一次听说有用纪念邮票的!
坑坑洼洼的水泥墙上写着一行自己已经看了十几年,而且打算看一辈子的抓心挠肝的龟爬粉笔字,不少字还用拼音代替:阿jun是个大sha蛋!——许浅浅liu。
然后,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我茫然地看向巷子深处,记忆仍然在两个画面间跳来跳去,一边是星域神界的生命女神神殿,另一边是这记忆中清晰无比的斑驳小巷,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从星域神界跳到这个十几年前的地方,只能确定眼前的一切异常真实,用力掐了脸一下,并不甚疼,或许这只是一场精致的梦境,但显然自己已经不正常地沦陷其中,短时间或许是找不到醒来的办法了。
举着“炮”字小旗的三寸丁立刻兴高采烈地跑上前,打算从眼前的绿衣豆丁背上翻过去,后者一看对方穿着红衣服冲过来顿时就忘了象棋“炮隔山”的规则,手忙脚乱地把对方拌了个跟头,然后俩小不点一块滚到了地上,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感叹什么呢?或许是已经逝去的童年时光吧,那个恍然间被一根粉笔头砸中脑袋,然后被班主任怒喝一声“xx你给我站教室后面去”的童年。
我顿时感觉大惭,再也忍不住了,主动走出来对着一群野生叮当和一个家养叮当以及一个超级叮当挥挥手:“呦,大家都在玩啊?”
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带着一路欢笑,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我好像已经彻底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状态,尽管自己始终想试着告诉浅浅其实十年之后俩人并不是在紫禁之巅上重逢的,而是每天在实验楼之巅上一块吃两块钱一份的素炒饼……
我继续大惭,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小学四年级的事儿了!尤其是不能当着叮当的面干。
我一扭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看上去跟萝莉版浅浅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子,留着长头发,穿着一身看上去很漂亮的白色洋装,头上还戴着曾经相当时兴的带网兜的发箍,对方那身复杂的跟洋娃娃一样的小裙子显得跟周围斑驳的旧巷子格格不入,印象中自己住的巷子里可真没有这样穿着的女孩子来着——这方圆好几里地的熊孩子都已经被浅浅跟我一起操练出来了,穿啥衣服都敢在地上打滚的一群野丫头野小子,像眼前这个穿的跟公主一样的,在本胡同生存周期恐怕超不过三十分钟。
“嘻嘻,真丑,”小女孩笑着接过了我刻的歪歪扭扭的钉耙或者金箍棒它二哥,“不过挺厉害的,谢谢你的……额,木头!”
这里是星域神界,最高生命女神亲手种植的花园。
我:“……”
迦迦:“……”
名叫露露的绿衣小豆丁手上举着“车”的小旗子,哇哇大叫着冲向对面的红色豆丁,俩小不点在象棋盘上撕巴了一阵,比较瘦小的露露被本应该被自己吃掉的“炮”扔出棋盘。
棋盘上的豆丁们终于彻底混乱起来,手上车马炮的小旗子一扔,开始嘻嘻哈哈打成一团,五块钱一副的塑料布象棋盘瞬间给揉成一大团,最高生命女神坐在半空晃晃悠悠:“早这样就对啦!刚才的规则真是一点都不现实!”
我开始联想到什么,沿着巷子一户一户人家地敲过去,都没人,这条巷子是空的!
我:“……”
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下,自己已经被浅浅领着到了那个在记忆中慢慢发黄的家,熟悉的红砖墙,水泥墙腰线,门口还有养父亲手用水泥砌的摩托车坡道,掉漆的单扇铁门上贴着一层又一层往年的旧福字儿,两边的旧春联已经变成淡黄色,手一碰就喀拉拉往下掉浆糊和泥渣子,曾经在世的养父母在这条巷子里是小有名字的“大人物”,做生意,开公司,在那个做买卖还很容易发大财的年代里捞到了不知第几桶金,但仍旧没有离开过这条他们住了二三十年的小巷。站在这扇十几年前才见过最后一面的旧铁门前我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良久才伸手在门上拍了拍。结果身旁的小毛丫头立刻喳喳起来:“阿俊你吃傻了!自己家还敲门哦——陈倩姐!开门啦!我回来了!阿俊吃包子吃傻了!”
从巷子深处传来了许多年前就在傍晚一次次响起,并且直到现在仍偶尔在耳边回荡的呼唤:“阿俊!回家吃饭了!”
依稀记着那天自己抢了某个青梅竹马的小丫头班中餐半个包子,只是因为好奇女生吃过的东西是不是有着不一样的味道,然后她整整一天都在生自己的气。原本已经完全忘记的事情在这一刻慢慢浮现出来:这是我和某个从小就被怀疑有多动症的小丫头片子之间无数件傻事中的一件。
“嗯,迷路了,”对方仍然带着那种在同龄人中基本上看不到的得体微笑,明明只有八岁的样子却笑的像个公主,她嘴上说着自己迷路了,却压根没有担心的样子,神经粗大的恐怕比我还厉害,“本来想甩掉他们的,结果把自己甩没了。找到南大街就好了,现在他们应该整沿着那条路找我呢。”
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叮当高兴地在空中连连翻着筋斗:“就是就是,不科学,不魔法!不过叮当看阿俊玩这个的时候很有意思的说……”
这是一条小巷,一条在十年前还可以经常找到,如今却已经在k市无从寻觅的旧巷子,斑驳的平房和高低不平的石板路显示这条巷子已经有了许许多多个十年的光阴,时光的味道和一代代人生存的味道从巷子里每一个角落慢慢逸散出来,足以让每个习惯了高楼大厦和快节奏生活的都市人莫名受到感触,然后呆呆地站在巷口,深呼吸,一声感叹。
最高生命女神则看了我一眼,明明是个只比叮当高一个小米粒的同样三寸丁,脸上却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点点头:“哈,看来你刚刚去过去走了一圈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