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我如往常一样在阳台上晒太阳,因为上午一般没有需要处理的事情,这点休息时间我通常用来睡个回笼觉顺便跟晃荡到阳台上的指不定谁聊聊天,这次晃荡过来的就是冰蒂斯,因为天气晴好,冰蒂斯决定晒晒翅膀,而家里最适合晒翅膀的除了房顶就是这个阳台了——据说夏天的大太阳对羽毛有很好的保养作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冰蒂斯让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想来这个女流氓也不会害自己,因此完全没有警惕任何东西,因此,当霎时间那无数的纷繁信息涌入脑海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好了好了,我想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因为你在用自己的想法重新塑造虚空中最强大的凡人文明,甚至有可能在塑造一个新的神族,”冰蒂斯看着我的眼睛,表情中再无一点戏谑,“别被琐事蒙住了眼睛,人间王,你以前做得很好,未来也不应该比现在退步,你没有经历过旧帝国,因此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这个文明带来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妾身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已经开始重塑它了。接下来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让它继续前进而已。放心地把那些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交给珊多拉吧,作为她最亲密的朋友,妾身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她很清楚你的作用和她自己的位置……难道你一直没发现珊多拉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妻子的位置上而不是另外一个皇帝的位置上吗?她与其说是在和你一同治理国家,倒不如说是完全在辅佐你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自己帮不上她的忙倒好像没错……”
冰蒂斯一席话让人猛醒,或许这是自己从成为这个皇帝以来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位置究竟是什么意义:尽管之前好像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但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走到今天了。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动手了——你从来不知道轻重的吗?”
“不,据说叮当平均每七天清理一次收藏夹,因为她处理不过来……”
我:“?”
冰蒂斯:“……诶呦我擦,比妾身当年还猛?”
“诶呦我去,别这么认真,”冰蒂斯连连摆手,仿佛受不了似的四下张望,“你这么严肃可真不符合自己的风格……诶等等,你看那是安薇娜吧?她干什么呢?”
“一个神要承担的东西而已,”冰蒂斯笑了起来,“妾身现在是二十一个世界的神明,数百亿信徒的守护者,作为他们所依赖的精神支柱,妾身必须聆听他们的声音,这些声音可能来自一个主教,也可能来自一个农民,甚至可能来自那二十一个世界中某个世界本身,每分每秒,都有上亿个声音在祈祷,或者倾诉,而这些东西最终都必将汇聚在我们身上——这就是神要承担的东西。这片羽毛是妾身身体的一部分,你刚才听到的就是那无数个声音……”
冰蒂斯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压根意识不到男女有别,只是叉着腰霸气十足地说道:“没啥,看你抑郁了,妾身给你治愈一下——根据男人的生活习性,这应该管用。”
羽毛很漂亮,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物质形成的,但它确实有能够触摸的实体。羽毛表面浮动着随时变幻的极其细微的黑色花纹,假如不是近距离观察几乎无法察觉,而且这东西的黑色非常不正常,给人的感觉并非单纯的色泽,而是……虚无的黑暗,就好像那是一小块什么都不存在的黑暗空间裂缝一样,平时长在冰蒂斯身上的时候还看不出来,没想到拔下来之后这东西还有这么多细节呢……
将庞杂的工作都交给珊多拉一个人负担,这让我始终觉得有点愧疚,但珊多拉本人却对这样的事情毫不在意,用她的说法,新帝国疆域比旧帝国的一个天区都小,她要管理这么样一片领地,工作量可比以前轻松多了,然而我觉得她多半还是不想让我有什么心理负担:管理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度和管理一个稳定发展的国度,这之间的差别显而易见,假如工作真像她说的那样轻松才是有鬼了。
哦,前言收回,这个女流氓听着呢——但她没必要在任何情况下都用一个熊抱来表示自己的存在吧!
我觉得要自己是冰蒂斯她妈,当年生这闺女的时候非得掐死重生不可,见过这么丢人的吗?
“感觉怎么样?”
不过跟冰蒂斯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是个在万神殿上都敢随时掀人板砖的奇葩,做事完全随心所欲连她爹都管不了她,因此我干脆地直切正题:“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当然,或许潘多拉和维斯卡是例外,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让姐妹俩如坐针毡,她们的炮口连续四十八小时不开炮好像就要憋坏了一样。
其实那些文件审阅起来也不麻烦,因为我们有一群比任何人都优秀的助手,司令部的军官、时空管理局的执政官、军统部的高级督军还有科研中心的首席科学家团队,他们基本上已经把需要认真判断并且有利害关系的事情给你处理完了,所有的繁杂事务都可以交给大量智囊团或者决策层解决,最终通过西维斯的梳理,送到我和珊多拉面前的永远只是处理完成的事物报告或者必须皇帝亲自过问的大规模军备计划,前者是既定计划的执行情况,我和珊多拉只需要知晓一下就行,只有后者,需要认真审批,然而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珊多拉亲自在操劳这些事情,我倒是成了个盖戳的“机器”。
当然,前一个世界余留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从战场上抢夺来的古代舰船残骸,废墟世界古怪的世界屏障,堕落使徒舰队展露的战斗方式和基本实力,还有已经修复了大半的战歌号,以及对复仇舰队新一轮的测试调整……工作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而且现在看来已经堆的忙不完了,自己跟珊多拉两个人每天要审阅的报告和申请好像无穷无尽,说实话,这跟自己的混吃等死主义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事情,但比起打仗来,每天审阅点类似的东西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
我对旁边正用护理液给自己羽毛做保养的某流氓女神说道。
“其实你应该也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吧,我听那个小不点说过,她经常邀请你去生命之树神殿里玩,在神殿里面你应该能接触到同样的祈祷信息,那些信息最终也是要汇聚到那个小不点身上的……”
不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之一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外行领导内行只能越管越乱,既然不懂就不要随便指手画脚,等搞懂了再发言才是正道——有这样一句在帝国中广为人知的名言:即使皇帝,也不要乱动试验台上的东西,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另外这里还要顺便说一句,这句名言是珊多拉登基一千周年纪念日那天她说的……
冰蒂斯极其罕见地长篇大论,她说的很直白,但每一句话都让我不得不严肃思考,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女流氓在自己千万年的人生中积累下的或许并不只是痞子气和板砖,还有一份大智若愚。
我当场被噎了个半死:这个女流氓这时候倒是把自己女孩子的身份给端出来了。而且我的大姐啊,你不觉得自己虎踞龙盘地蹲在椅子扶手上一脸痞子气地说自己是女孩子,这个相当没有说服力吗?你从地球上再找个比自己更爷们的人出来试试!
冰蒂斯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工作,妾身的工作。”
“妾身忘记是谁说过这句话了,尽管它有些极端,但在很多时候这句话很有道理:我们并不需要领袖,我们只需要有个人坐在领袖的椅子上。
在自己匆忙之间集中精力压制了这些纷杂的信息之后,我终于感觉清醒了一点,然后耳边就立刻传来了某个女流氓有点幸灾乐祸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