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她这个养母了。
“妈。”他轻轻地开了口，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初蓉心跳如狂，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还肯认我？”
一字一句，声线沙哑得不成样子。
霍胤然回望着她，声音平静而坚定，“一天是妈妈，一辈子都是妈妈。”
“养育之恩大于天。”
他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和肺腑的。
这是他的母亲。
他不会不认的。
初蓉高兴得手指都在颤抖，她眼底波澜壮阔。
“我以为……你恨我，我以为你……不想要认我这个妈了。”
“我的孩子啊！”
初蓉眼泪彻底崩塌，俯下身，将他抱住，她哭得浑身哆嗦。
“我以为……你不认我了啊！我没想到，我的孩子还愿意认我，你不恨我了吗？”
“你的腿怎么样了？还疼不疼……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你知道吗？自从你出事之后，妈妈每天都在想你，我想偷偷地来看你，可我怕你……不想见到我。”
她笑着落泪，“我真的是个笨蛋，我怎么能不相信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呢？”
这一声妈，顷刻间就融化了初蓉心里所有的隔阂。
她泣不成声。
“妈。”霍胤然低声，“我没事。”
“你别哭。”
那种久违的，曾经缺失的感情，温暖的，好像又重新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初蓉怔怔地，“我不哭，我不哭……”
“我没想过不认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妈妈。当初是我意气用事，我被所谓的真相蒙蔽了眼睛，我只是……”
霍胤然对上她那双血红而疼痛的双眼，胸口一窒。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告诉她，他的亲生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他，都在想方设法的让他死。
他之所以要离开霍宅，他只是……想躲避那个人的阴谋算计。
可他要怎么告诉初蓉这么荒唐的事？
只怕是就算说了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的。
她很爱她的丈夫。
“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霍胤然张了张口，脸色颓废。
很少可以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种脆弱感，如今便是。
当时确实是激动的，他也很遗憾，初蓉待他很好很好。
小时候经常生病发烧，都是她整夜整夜的守着他。
她把所有的心都给了他。
可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还害得她没了孩子。
至今不能生育。
那个霍长安，是他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下来的。
初蓉多善良啊，多隐忍啊，连这些都能忍。
霍胤然尊重她，敬爱她，心疼她，更希望自己就是她的儿子，这样就可以弥补她。
这个可怜的母亲。
初蓉抚摸着他的脸，眉眼语气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她永远都这么的温柔笑着。
曾经的她，就是这么笑着哄他喝药，陪他过生日，带他去动物园，参加他的家长会，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然后。
在十几岁的那一年，他说，他不要她了。
他恨她。
是他们害死了他的母亲。
初韫。
他从没恨过初蓉，他只是在和父亲怄气，凭什么要控制他？却误伤到了善良的初蓉。
这些年也不是没想过和初蓉坦白的，人心都是肉做的。
但他不能。
他和父亲之间总有一死的，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以为他恨她，这样如果他死在了父亲的手里。
她也就不会为他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