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里集结的宁国军队足有百万之众,连京畿的龙旗禁军都已经开赴了川夏防区。
所以,出于求生的本能,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汇集而去
逃难的人流中充满了沉甸甸的压抑。
除了孩童的哭泣和因为伤痛发出惨叫的伤员,大部分人都只是麻木的前行着,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眼神空洞而无神。
很难想象,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能把人折磨到如此地步,也许绝望的尽头便只剩下了麻木
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失去了手中的武器,流民们很多都是空着手没有任何行李,老人拄着木棍,妇女抱着孩子。
不时有人跌倒便再也没了动静,经过的人甚至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他们只知道继续往前走,直到自己也倒下
西北的军队已经彻底被冲散打垮了。
五日前,西北军府最后一次集结了西北四军以及所有能参与集结的部队结成了防御态势。
但是,蛮族大军却像撕纸片一样毫不费力的将宁军在西北最后的防线撕得粉碎。
西北督军周景隆自杀殉国,西北前军军帅薛俊才(也就是薛光)与西北后军军帅郭飞下落不明,西北左军军帅杨泰战死。
面对蛮族的疯狂杀戮,曾经声名狼藉的马匪头子虽明知不可能是蛮族大军的对手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他们多抵挡蛮族大军一时半刻,他们身后的老幼妇孺便可能多一分的逃命机会。
只不过,双方实力过于悬殊,当蛮族最精锐的狼骑兵展开高速冲锋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
此时,犹如长龙般的人流中混杂着西北各部的残兵。
有西北四军的,也有西北各地的地方常备军以及地方上的乡兵。
西北的宁国军队基本上已经没有成建制的部队存在了。
防线被撕碎以后,各部溃军都混杂在了一起。
将近五十万大军,西北最后的防守力量,最后能够有命逃离战场的不足三分之一
长马峡谷谷口,原陇西地方常备军武安卫统制,现在的西北右军军帅陈庆远,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血渍与污垢掩盖了原有的光泽,骑在战马上目视着缓缓涌动的人流,脸上的神情透露着无边的悲凉。
陈庆远的身后是他仅存的骑兵亲卫队,人数不足百人。
突然,峡谷外的人潮中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紧接着,由于恐惧而变了声的惊叫声使逃难的人潮就像烧开了的热水一般立即沸腾了起来
“是蛮族的狼骑兵!”
“蛮族的狼骑兵杀过来了”
“蛮族过来了,快逃命啊!!!”
阵阵惊惧的吼叫声在人群中炸开,场面随即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
“大人,我们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陈庆远的亲卫队长用力拉扯着马缰,使不安的战马不至于失控。
“我是个罪人,现在该轮到我赎罪了。”陈庆远从盔甲的内衬里掏出一封书信,塞到了亲卫队长的手里:“快点逃吧,如果能活着到达川夏,就把这封信交上去。”
“大人您这是”
“我去赎罪”陈庆远回头看了看身后仅存的亲卫们,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我要给你们下达最后一道命令。”
“拼尽全力逃命吧!什么也不必理会,往川夏的方向逃,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川夏”
说完,陈庆远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调转马头,朝着与所有人都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夕阳下,一个伟岸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逆向的人流中。
无论这个人以前做过什么错事,这一刻他的选择像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