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渴吗?”
女孩的眼睛很明亮,胆怯的眼神中又散发着善意。除了李嫂,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苏安摇头,耳边传来阵阵水声,那是海浪拍打大海的声音。环顾四周,原来船舱里还有很多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每一个人都瑟缩着身体,目光胆怯。“你们都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这艘船是开往哪里的?”
苏安轻声问道。随着她话音落下,女孩再看向她的眼神中平白多出了几分惊诧。惊诧片刻,女孩开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直到确定看管的人不在,她才挪动着身体,又朝她靠近了些许,声音压得很低:“你不知道吗?这艘船是开往t国去的,我们都已经在船上一天一夜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到了。”
女孩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苏安一时还无法消化。t国是村长!是村长算计了她!因为他帮了她,所以她将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全部都拿给了他,别说护照,她连身份证都没有,要是真的去到了哪里,恐怕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他们把我们带到t国去做什么?”
直到现在,她心里还存在着几分侥幸。可小女孩接下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要是运气好点,会去卖到那边给穷人当媳妇,要是运气不好……”她的话没说完,可眼底眉间的惶恐,无不证明未说完的结果有多么恐怖。苏安心口一窒,不由也跟着害怕起来。“姐姐,你喝点水吧,他们长时间不会给咱们吃喝的,喝点水,好歹能撑下去。”
耳边的话再次传来,苏安突然认真端详眼前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虽然她脸上沾满污泥看不出真实模样,但那张鹅蛋般的脸蛋却十分精致。晃动的船舱里,阴冷而又潮湿。女孩穿得很少,身上唯一一件吊带早已看不出真正的颜色,大片皮肤裸露在外,海风一吹,她整个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抖动着。看到她,苏安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不动声色脱下身上外套披盖在女孩身上。“姐姐?”
女孩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泪水,却又被她迅速擦干。苏安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企图在狭小的船舱里站直身体。“快坐下!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刚刚站起来的身体被小女孩强拉着跌坐到了地上。苏安不解地看她。她这才发现,不止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其他人也是一样,虽然害怕,却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全都认命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必须要逃离这里。只有那样,才有一线生机!看管的人喝醉了酒,粗犷的笑声伴随着海浪声接连传来。看准时机,苏安再一次站直身体。临走之前,她突然转头:“我不想坐以待毙,你跟我一起走吗?”
女孩犹豫了。苏安也不再等待,径直迈开脚步。这一走,生死尚未可知,她不能强迫小女孩陪她一起冒险!轻手轻脚爬上船尾的甲板上,面前是汹涌的海浪。一阵海风刮来,她猛地抓紧了栏杆!“这里怎么少了个人!快过来几个人把她给我找出来。”
船舱里突然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她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里,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凌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苏安心中开始了剧烈挣扎。一边是跳海的恐惧,一边是被贩卖到t国的可怕,左右权衡之下,她犹豫了。“姐姐,姐姐,他们快找过来了,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急得就快要哭了。看她蒙上水雾通红的双眼,苏安咬了咬牙。此时,几个男人也已经追了出来,手指着她怒斥:“你们要是滚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被我抓了回来,我要你们的命!”
那些人显然把小女孩也当成了苏安的同党!小女孩恐惧地看着他们,浑身都在颤抖。起初,苏安心里还在犹豫不决。可现在,跳海成了她唯一的出路。她陡地看向小女孩,海浪将她的声音打得细碎:“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跟我一起……”“姐姐,我奶奶住在墨城南二胡同112号,你要是有空替我去看看她,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小女孩突然将她的话打断,大力推搡着她到围栏边上。“你快走,我帮你拦住他们!”
苏安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进了海里。她挣扎着冒出头来,船只已经在视线中逐渐驶远,苏安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小女孩被那几个男人轮番掌掴,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的惨叫声。她们不过一面之缘,即便说成陌生人也不为过,她却肯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帮助她逃跑,被那些人抓回去的后果可想而知!可她却连小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