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镇摇头,“没有胃口。”
“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吗?”
梁时镇顿了顿,恩了一声。 事实上是他生病到现在都没有进食过,没有胃口,陈言没有直播,所以才越拖越严重。 “我给你煮粥好不好?”
“我想吃面。”
梁时镇说,“就是你平时经常吃的那种。”
“好啊,那你等等我。”
陈言飞快地去厨房煮面了。 梁时镇的冰箱里,很多食材都变质了,有一颗小白菜,居然还是她搬出去之前买的,梁时镇都没吃。 他难道一直都没有进过厨房吗? 陈言把坏掉了的食物都丢了,用鸡蛋给他煮了一碗拉面,端进去的时候他又说自己吃不完,要跟她一起吃。 陈言只好又去取了个碗来把面分了。 她也是真的能吃,即便已经吃过午饭了,这会还是把那半碗面都吃掉了。在她的带动下,梁时镇也勉强吃完了。 陈言很满意,她把碗拿出去洗了,然后又给他倒了水,喂他吃了药。 弄完之后梁时镇出了一身的汗。 陈言怕他难受,问他要不要换衣服。 他说想换,又说:“麻烦你去衣柜帮我拿一套衣服。”
陈言本来是想出房间让他自己换的,既然他提了,她自然不好意思把他一个人丢在房间找衣服。 她只能到他衣橱去找衣服。 梁时镇的衣橱,在磨砂推拉门后,进去后,她被整整齐齐的衣橱间为难住了。 挂在外面能看见的,是各式各样的西装、衬衣,以及平时穿的休闲服装,像睡衣家居服这种私密的衣服,应该是在隔间或者抽屉里的。 她不拉开的话,是找不到的。 偏偏梁时镇又没有告诉她是在哪一个屉子。 她只能试探性的拉开一个屉子。 是围巾。 再往下一格,是领带,再往下一格,陈言抽出五厘米就马上合上了。 是他的内裤。 陈言手心都出汗了。 知道禁区在哪之后,她接下来的动作就利索多了,很快就找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她拿出来,问了梁时镇一声:“你能自己换吗?”
梁时镇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没力气……” 陈言顿了顿,小心地看着他:“那我帮你换?”
梁时镇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没关系。”
陈言说,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反正以前我爸喝醉了我也经常帮他换衣服的。”
梁时镇突然就很想说我自己来吧。 陈言伸手把梁时镇扶起来,然后像一个要动手术的医生一样举着双手看着他,“我动手了哦。”
梁时镇:“……”他还真有点紧张了。 陈言望着他,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把他当爸爸就好了! 可是那张脸明明就比她爸英俊得多了啊。 陈言帮他解开了衣服纽扣,由上往下,一颗一颗,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她的手背碰到了他的腰腹,硬邦邦的。 陈言感觉自己耳朵要烧起来了。 给他脱了衣服,又拿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背,再给他穿上,拿起裤子时,梁时镇抓住了她的手腕,“裤子我可以自己来。”
陈言松了口气,“那你自己来。”
然后就逃也似的出了卧室。 十分钟之后她来敲门,“梁时镇,你好了吗?”
他在里面恩了一声。 “我出去买点菜,你冰箱都空了。”
陈言隔着门说。 里面安静了几秒,然后梁时镇说:“陈言,你进来。”
陈言推开门走进去,“怎么了?”
“我睡不着。”
他说,“陪陪我。”
大概是因为生病,他的语气很轻,透露出一股虚弱和央求。 陈言一下子就心软了,“好。”
她走到床前在地毯那块盘腿坐下,手肘撑着床沿盯着他,梁时镇侧躺着,睫毛轻颤,“言言。”
他叫她。 “怎么了?”
梁时镇似乎没想好要跟她说什么,因此叫了她一声就沉默了。 “我爸前两天联系我了。”
陈言主动捞起话题,“跟我要钱,我听你的话,一分没给。”
她来这之后,他爸有找过她,她本来不接电话的,后来他爸给她发短信说要报警,她才按照梁时镇教的,告诉他自己到广东打工了。 那边的婚事就凉了,她爸大发雷霆,说要来广东揪她回去,后来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出门,她爸也放弃了。 她每个月都会定期给他打一千块,有钱拿,他也没再骚扰她,但有时候他会想额外多得一点,梁时镇说过不能给,她就没有给。 床上的梁时镇微微一笑,说了声乖。 陈言下巴磕在床沿上,问:“你这段时间,很忙吗?”
“生病前几天出差去伦敦了。”
梁时镇说。 陈言哦了一声,那句“你都没来找我”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但是她话匣子被打开了,就停不下来了,陈言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这段时间来的事情,说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在什么地方看中了什么衣服,周葵带她去了好多地方,周葵的两个男朋友的故事。 她说着说着,梁时镇就睡着了。 陈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着的,感觉很久没听到他的“嗯”了,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睡着了。 陈言不是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有时候陈言直播,梁时镇会在沙发上睡着,但是他的睡眠很浅,轻易就会醒过来,像现在这样陷入深眠的样子她没见过。 眉目都完全放松了,呼吸均匀,嘴角微微扬着。 梁时镇的嘴唇生得很薄,很好看,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好看的男生她见得也不少,但周葵说这种叫高级脸,万里挑一。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嘴唇,软软的,沾染着他的呼吸,有点烫。 她真的,好喜欢他哦。 他也喜欢她的,对吗? 如果她再优秀一点,如果她也是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的人,那多好。 那样她才配得上他的喜欢,那样她才配……喜欢他。 陈言趴在床边欣赏他的睡颜,这样看了大概半小时,腿都麻了。 她悄悄出房间喝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提了个菜篮子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晚上她要给他煲汤煮粥喝,还要给他做那个脆萝卜,上次她弄过一次,他很喜欢吃。 陈言买好了菜,回到家的时候她用梁时镇给她的钥匙开了门,然后愣了愣。 玄关处放着一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那道婀娜的身影。 屋内的人听到动静,走过来看了一眼,问:“是钟点工?”
女人显然也是刚到,刚准备放下包,她就回来了。 梁时镇不在客厅,但是她进来了。 她有梁时镇家的钥匙。 陈言提着菜篮子的手紧了紧。 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很白很有气质,她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连体裤,头发和她一样是大波浪,但是很适合她。 “菜放厨房就好了。”
女人使唤说,“去把镇房间里的衣服洗了。”
她说完就要往梁时镇房间走,走了两步没看到她有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
那句“我不是钟点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就在此时,卧室的门响了一下,梁时镇由内开了房门,他脸上带着一丝被吵醒的茫然,那阵茫然在看到面前的黑裙女人之后,变成了不虞,“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不太好,但是女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很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好点。 梁时镇没有立即回答她,视线越过她看到站在玄关的陈言,微微皱了皱眉,“去哪了?”
“买菜。”
陈言小声说。 梁时镇这才回答女人:“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女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碍于陈言在场,不方便说,便吩咐陈言道:“你先出去。”
陈言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是有事情要谈,便放下了菜篮子转身要出去,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听到梁时镇叫住她。 “言言,我饿了。”
语气很温和,很亲近。 陈言一下子说不清心底涌起的滋味,就觉得梁时镇真的好聪明,一下子就明白女人把她当成了钟点工,用这句话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她拿起菜篮子去了厨房,往里走的时候她能感觉到那个女人一直在看着她。 她进了厨房,余光仍然放在那边那两人身上。 梁时镇似乎想回房,但是女人拉住了他。 “梁时镇,我有事跟你说。”
梁时镇说:“快说,我要洗澡了。”
“……” 梁时镇抽回手想走,女人在后面问:“她就是你从乡下骗过来的女人?”
梁时镇皱着眉看她。 她的声音不小,厨房是开放式的,陈言当然听到了。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女人说,“圈子里都传遍了,你在家里养了一个女主播。”
梁时镇没有解释,甚至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反问:“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不是。”
女人望着他说,“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我记得我回绝过你了。”
梁时镇说,“那个职位我不感兴趣。”
“那不仅是一个职位啊。”
女人苦口婆心地劝,声音中居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央求,“那是权利,是地位,你忘了吗?你曾经苦苦追逐的东西,马上伸手就可以得到了。”
“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