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梁时镇微微皱眉,他下意识想拒绝,“你不熟悉这里。”
“有地铁,去哪都很方便的。”
陈言说,虽然她没坐过地铁,但是她可以上网查。 “我明天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去。”
梁时镇很耐心的说,“陈言,你不要怕麻烦我,我很乐意帮你。”
她咬着下唇,很犹豫。 “我们不是朋友吗?”
她于是又一次妥协了。 她上楼去了,二楼的卧室很大,床都有两米宽,床头还摆了一排娃娃,甚至有一个衣帽间,连着浴室,浴室里还有一个漂亮的浴缸。 看起来就像富家女住的房间,陈言爱死这个房间了。 她放下书包就先进浴室了,进浴室之前要穿过衣帽间,里面有好多套衣服,一看全是没有剪吊牌的,衣帽间里有一个梳妆台,上面也摆满了护肤品化妆品。 她给梁时镇发信息问:我可以泡澡吗? 梁时镇马上回复了她:当然可以,东西随便你用。 隔了一会又说:楼下厨房有吃的,你如果不想下来跟我说一声我拿上去放你门口。 陈言马上说:我自己下去拿。 她是不饿的,但是如果她楼都不下去,是不是显得太过于防备了。毕竟都住别人家了,还这样会伤他心的。 陈言泡在浴缸里,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我不是怕你是坏人,我只是怕自己麻烦你。 梁时镇给她回复说:你对我来说不算是麻烦,一开始,也是我叫你来江北的啊。 陈言一下子觉得眼睛有些发烫。 梁时镇是在她奶奶之后,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她真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好。 她洗完澡就到床上去趴着了,这个床格外舒服,她没想到自己躺下就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趴着睡了一晚,她有些胸闷。 洗漱完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梁时镇也已经起了,正在厨房做早饭。 陈言诧异于他熟练的动作,“你居然会下厨?”
“才学的。”
梁时镇说,“早,睡得舒服吗?”
“很舒服!”
陈言伸了个懒腰,“这个床真是我这辈子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
梁时镇微微一笑,“不如就住下来,我收你房租。”
“不要。”
陈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梁时镇倒也没再说什么。 早餐很丰盛,香甜的小米粥,配菜是清蒸春笋和手拍黄瓜,还有虾饺。 陈言一边尝,一边给梁时镇竖大拇指,“简直太好吃了!”
看她吃饭,梁时镇的表情总是很舒适很满足,“你喜欢就好。”
隔了一会,才又邀功似的说:“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学的。”
“啊?”
陈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才学就能做得这么好吗?”
“因为很简单。”
他说,“有食谱,看一遍就会。”
“天老爷。”
陈言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虽然是做吃播的,但下厨对我来说,真的太难了。”
她也不是不会做,但是总是觉得味道不太好。 所以一般她直播吃自己做的东西时,观看率都很低。 东西不好吃就是不好吃,骗不了人的。 梁时镇又是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你有空过来我这边做直播,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个陈言倒是完全没法拒绝,一口答应了。 早餐陈言一般都吃得很慢,因为胃口还没完全打开,梁时镇坐在她对面等她,被她吃东西的样子勾起了一点食欲,后来又提筷吃了几口。 早餐过后梁时镇就开车带她去找房子了。 他略过了那些陈言先前想去看的房子,直接带她去了一个小区。那个是他一个朋友的妹妹的房子,那个妹妹还在读书,很少住这个房子,所以想找个合租的。 也算是认识的人,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梁时镇陪她一同上去的,屋里只有房东妹妹一个人,领他们进去的时候还蛮不好意思的,“家里很乱,我没收拾。”
她看了一圈。房子不算大,但是装修很温馨,采光也很好。 “这是你以后的房间。”
妹妹带他们去看卧室,“里面都是我的东西,我还没收走。”
“我觉得挺好的。”
陈言下意识望向梁时镇,只有他点头了,她才能租。 “可以。”
梁时镇简直是破天荒的没有皱眉,“乱了点。”
房租什么的之前也已经谈好了,别的倒也没什么,房东妹妹很好说话。 “就是我收拾这些东西可能要几天,你能不能等我收拾好了再搬进来?”
陈言都还没开口,梁时镇就点头说可以了。 这样她又得在梁时镇家住几天了。 看完房子之后梁时镇带她去了游乐场,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陈言疯玩了一天,天黑还不舍得走,于是梁时镇又给她买了晚场的票。 晚上有花车巡演,还有烟火秀,美得陈言都不舍得走了。 回去的时候陈言还趴在车窗上往外看,问:“以后还能来吗?”
梁时镇莞尔,“当然可以。”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陈言很饿,梁时镇提前给她叫了外卖,点了很多,陈言就一边吃宵夜一边开了直播。 梁时镇在她对面看着。 这倒是她第一次直播的时候旁边有人(梁时镇坐下之前问了她可不可以在她旁边,她说不要紧)。按理说应该会紧张,但因为那个人是梁时镇,所以她很自在。 今晚的食物很诱人,环境和灯光恰到好处,陈言也是真的饿了,所以晚上的直播很顺利,她打上了江北宵夜的tag,吸引了很多路人进来,都在问她吃的哪一家的。 第二天梁时镇又带她出去玩了。 陈言其实心里一直蛮过意不去的,觉得挺麻烦梁时镇的,又担心带她出去玩浪费他的时间,毕竟这几天他都把时间留给她了。 但是让她开口拒绝,她又说不出来,一是她觉得即便说了她可以自己出去玩,梁时镇也不会同意,二是她也很喜欢和梁时镇待在一起。 晚上梁时镇问她想吃什么,陈言觉得天天在外面吃很破费,他们中午就吃了六百多快,就几口肉就六百块把她吓到了,所以她说想回家吃。又担心梁时镇给她点外卖,忙补了一句:“在家随便弄点吃的就好。”
梁时镇嗯了一声,直接把她带到了超市,买了满满一个购物车的食物拎回家。 这阵势大得像是要做七八个人的菜一样。 回去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跟她报菜谱。 “做一个红酒炖牛腩,松鼠桂鱼,酸辣娃娃菜,再做一个蘑菇汤,海蛎煎和葱姜巧烹蛏你喜欢哪一个?”
这些菜她一个都没听过,包括他刚刚买的那些食材,她也都没见过,虽然听起来都很好吃,但是……“我们吃不完那么多吧?”
陈言小心翼翼的说,“就一两个菜简简单单就好了嘛。”
梁时镇微微一顿,说:“可是我想吃。”
陈言好想说哪次吃饭不是我一个人吃了十分之九的量,你就是动动筷子试一下味道罢了,你还说想吃呢。 梁时镇似乎听到了她心中的心声,笑了一下,“只有一两个菜的话,我没有胃口的。”
那好吧,陈言是真的怕他不吃饭。 他的食量真的是太小了,小得陈言都怀疑,他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高这么大的。 难道是神仙吗?喝露水? 晚餐太精致了,并不适合直播,她便坐在梁时镇对面,认真地进食。 梁时镇做的东西,跟他这个人一样,高雅,清冷,没有烟火气息。 对,没有烟火气息,这些食物,看起来都像是高级餐厅里打包回来的。 但是陈言倒还真的吃得挺开心的,她本身对食物要求就不高,再说烟火气息的食物,诸如红烧肉锅包肉爆炒腰花这些乡下经常吃的菜式,她吃了十九年也腻了。 自然是免不了一顿称赞,对她的称赞,梁时镇倒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说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第二天早上陈言起来的时候,梁时镇已经去上班了。 厨房锅里还温着食物,冰箱上贴着便利贴,是梁时镇凌厉的字迹:切好的水果和牛奶今天记得吃完。 微信里还有他的信息:中午可以叫外卖,冰箱也有食材。 陈言回复他:好。 隔了一会又说:我今天想自己出去逛逛。 梁时镇:好。 陈言出门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漂亮女人,穿着细高跟,吊带裙,大波浪,精致妆容。 陈言望着电梯里穿着圆领t恤牛仔裤回力鞋扎矮马尾的自己和她,忽然生出了一点点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想起这几天自己和梁时镇出去,他那样的人,自然是走到哪都吸引别人视线的,帅高白,有气质,穿着也不普通。和她站一起的时候,其实真的非常格格不入。 她之前没有感觉(或者说感觉到了但是没有深思),现在想来,别人看她的眼神,大概跟她之前在家里看到一个又矮又黑的老男人去广东打工带回来一个漂亮的老婆时的眼神是一样的吧。 那时候她朋友用肯定的语气说:“那个美女绝对是瞎了眼。”
实际上那个美女真的是盲人。 但梁时镇不是。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真的有够给梁时镇丢人现眼的。 电梯到一楼,美女先出去了,她没有出去,又坐电梯回了梁时镇家,在衣橱间站了好久,然后换上了一件梁时镇给她买的连衣裙。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撑不起这么漂亮的衣服,因为她太瘦了,结果上身效果还不错,这稍微给了她一点自信。 然后她把马尾放了下来想披散头发,结果发尾被头绳勒出印子了,显得很奇怪,她干脆又扎了回去。 这次她扎高了一点,才不显得那么土了。 本来还想化个妆的,但是那些瓶瓶罐罐她搞不懂,怕弄错,干脆还是放弃了,只画了个口红。 出门的时候她在小区外面看到一个理发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推门就进去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头上已经挂满了东西。 梁时镇给她发信息,问她去哪玩了,陈言说自己在做头发,那边就回了一串省略号。 她在那坐了五个小时,饥肠辘辘,等设备从头上取下来的时候,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到无比的后悔。 她发量太多了,烫卷了之后,头发膨起来,显得脑袋特别大。 设计师还在旁边无脑夸,一直在说这样就时尚很多了。 时尚这个词稍微有安慰到她。 然后设计师拿了账单给她看,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三千八?!”
设计师似乎翻了一个白眼,“给您打过折了。”
“刚刚不是说是三百多吗?”
“三百多是烫的价格,加上药水和护理,就是三千八,给您用的是最好的药水,这种药水不伤头发的,护理的药水也是最好的,您的头发很毛躁。您刷卡还是手机支付?”
陈言的内心是崩溃的,她肯定是被坑了。 她一边往肚子里吞牙一边付了钱。 她也没心情去玩了,走在马路上,看到反光玻璃里头重脚轻的自己,就想杀了自己。 陈言蔫不拉几的回了家,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她躺在沙发上,又担心把头发压瘪,只好把脑袋放到沙发外面去。 梁时镇回家的时候,还被她吓了一跳。 “你头发怎么了?”
陈言坐起来,很不安的捋了捋,“我做头发了。”
一说到这个,她就心口发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三千八,居然要三千八。”
梁时镇微微一愣,然后笑了。 “好看吗?”
陈言又可怜巴巴地问他。 “你要听真话吗?”
梁时镇说。 一听到这句话,陈言就感到不妙,“真话。”
“过于成熟了,不适合你。”
诛心之言,她一个没忍住,眼眶都红了,“三千八啊。”
梁时镇给她递纸巾,淡淡地安慰她道:“钱还会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