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清楚燕王好端端的为何忽然要分析起居庸关的现状,但抛开二人的政治立场不谈,楚逸也不得不承认,在皇室成员当中,燕王的确是军事天赋最高的一位。【】
他的眼光,无比毒辣,也十分正确!
因为楚逸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的居庸关正如燕王所说的这般,的确是已经守不住了。
而燕王作为一个外人,仅仅凭借这两天内在居庸关里的观察,还有通过地图的推演,就能做出这种判断,其能力恐怖可见一斑。
深吸一口气,楚逸问道:“那么皇叔认为,本皇眼下当如何?”
燕王轻笑了一声说道:“就算本王敢说,太上皇也敢听,但怕是你不敢去做啊。”
“左右这里也没外人。”
轻笑了一声,楚逸说道:“咱们叔侄二人劝当聊聊家常,如何?”
眼见楚逸如此说,燕王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走到地图前,然后点向了居庸关外,说道:“若想破局,唯有先发制人。”
“放弃居庸关,主动出击,趁犬戎人不备的时候,与其在关外展开决战!”
“如此一来,即便出关的将士无一人可归,犬戎人在被偷袭的情况下,也必会损失惨重,锐气大失,短时间内再无攻关之力。”
“这样,便可为我大夏争取到一定的喘息之机,届时无论是朝廷由各地征调兵马也好,或是想其他的办法也罢,总好过在这里等待灭亡。”
短短的几句话,展现出了燕王远超常人的眼界与军事素养。
但楚逸却是面不改色,他继续问道:“如果此战输了,且犬戎人并未退去,继续攻关又当如何?”
“兵无常势,胜负本就不能由人力所控。”
燕王淡淡的说道:“我们需要做的,唯有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做到最好,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天意来决定了。”
“若是犬戎人当真发疯,继续强攻居庸关,那我大夏与之再战便是,如此也总好过坐以待毙。”
“皇叔好气魄!”楚逸由衷的赞叹道。
“气魄?”
燕王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就是换一个体面点的死法罢了。”
“眼下的居庸关,已是强弩之末,在长时间的作战下,他们的体力、精力都已透支到了极致,就好似拉紧的弓弦,稍微再用一点力便会绷断。”
“与其等它绷断,莫不如将它弹射出去,绽放出最后的光芒。”
“本王也从未指望过居庸关内这些守军可以真的击退犬戎人,只要他们能拼掉半数的犬戎大军,那么此战便算是我们大夏胜了。”
楚逸皱眉道:“但如此一来,我们不也失去了居庸关?”
燕王朗声大笑道:“太上皇,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楚逸眉头一挑,问道:“什么因素。”
“季节!”
燕王笃定的说道:“犬戎人再强,他们也是草原民族,只要他们还生活在大草原上,就摆脱不了季节的因素。”
“历来,草原人大规模作战,都是赶在春夏,秋冬之时,大多也都是一些生存不下去的小部落,来打打秋风。”
“此原因的根本就在于,草原上的主要粮食为牛羊。”
“在春夏的时候,是草原人挨过了冬天,最为艰苦的时候,所以他们必须要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来缓解国内压力,掠夺足够他们生存的支援。”
“而在秋季,则是牛羊存膘的季节,在这个季节,所有的草原人都忙着放牧,他们哪里有时间,有能力去集结大规模的部队南侵?”
“至于冬季,到了这个时候,冰雪漫天,为了生活下去,他们必须要将牛羊赶到很远的地方几千里之外的地方过冬,以确保不会损失太大,又怎么可能继续在这里与我大夏死耗?”
“所以,对草原人来说,春夏,才是他们真正的活跃期。”
“而眼下,已经快要入冬,犬戎人却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可见他们的后勤压力究竟有多大。”
“所以,只要在这一战将犬戎人的锐气打掉,那么无论其统帅完颜统康有多么的不服,迫于各种压力,他都必须要收兵撤退。”
“否则的话,他所率领的部族牛羊,全都将冻死在这片大地之上。”
“那些部族会听从他的命令,但不代表会将整个部族的生死存亡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一旦涉及道了根本,那些部族绝对会因此而产生祸乱。”
“当然,本王也说了,是非绝对。”
“若是这一战并未让犬戎人伤及筋骨,那么愤怒的犬戎人很有可能顺势而为,在占领了居庸关之后继续南下,饮马江南,以度过此寒冬。”
“真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我大夏也就只能以举国之力一战了。”
说道这,燕王停了下来,不置可否的看向楚逸,道:“现在,太上皇明白了?”
楚逸点了点头,长叹道:“完颜阿骨打命不久矣,这个冬天都未必能撑得过去,犬戎国内新旧更迭,若是完颜统康的这支大军被我大夏重创,那确实会让他焦头烂额,甚至让犬戎国内的情况也因此而发生变数。”
“若真一切如皇叔所言,打赢了这一仗,我大夏最少可获十年喘息之机。”
燕王赞叹道:“在政治一道,太上皇果然天资过人。”
楚逸摇了摇头,轻笑道:“皇叔严重了。”
“不过……”说道这,楚逸话锋一转,玩味的说道:“本皇道是对皇叔所言很有兴趣。”
“皇叔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与其坐以待毙,莫不如拼上一场,赢了,我大夏在北境将再无忧患,若败了,那也就是换一个体面一些的死法而已。”
当楚逸说出这句话以后,燕王的表情顿时大变。
他之所以那么说,不过就是在故意讽刺楚逸罢了。
可不曾想,楚逸竟然给当真了,而且!看这架势,还真有按照他所言去执行这个计划的样子。
一时间,燕王有些举棋不定。
而就在这时,楚逸说道:“皇叔的分析,让本皇茅塞顿开,实乃金玉良言。”
“今既已说到了这里,那皇叔可愿将您麾下二十万右北平军一借?”
“此,并未是借本皇个人,而是借我大夏三百载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