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战局,可以说是最为紧张、激烈的时候。
稍有闪失,犬戎人就可能突破关墙阻碍,继而大举攻克居庸关。
若是可以,霍风宁愿战死在这里,也绝不愿后退哪怕半步。
怎奈,军令如山!
看着城墙上疲惫且麻木的守军,还有那些疯狂、狰狞攀登的犬戎人,霍风的眸光不断挣扎。
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有不甘的咬牙道:“末将,尊令!”
片刻之后,霍风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居庸关城墙下方的临时帅帐。
才一进去看到林栋,他便红着眼珠子怒吼道:“大帅,我向你求援了无数次,你不拨付一兵一卒,现在更是让我撤退,这到底是为何?难道!大帅打算将居庸关拱手相让吗?”
霍风说的十分不客气,但帅帐内的众将却无人出言呵斥。
眼下的帅帐内,气氛凝重,愁容惨淡,霍风已经足够的狼狈,但对比这些人来说,他还算是好的。
帅帐内许多将领眼下皆是各处负伤,甚至还有两个缺胳膊少腿的。
与其说这里是居庸关帅帐,最高的军事指挥地点,莫不如说这里是伤兵营更为契合。
林栋面无表情的说道:“霍风将军,眼下居庸关内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本帅哪里还有援兵给你?就算真的有,本帅也只能给更需要支援的地方!”
霍风闻言越发悲愤,他怒吼道:“五千!五千!就这两日的时间,我部就折损了五千人马!难道这些兄弟就合该去死吗!?”
“霍风!”
林栋双眼一凝,语气低沉的训斥道:“注意你的说话态度,你告诉告诉本帅,这居庸关内,到底有谁是该死之人?”
林栋的训斥,在帅帐内不断回荡,众将皆低头不语,没人敢说话。
霍风的胸口不断起伏,好似风箱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他嘴巴张了张之后,却始终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终,他愤恨的跺了一下脚,将手中已卷刃的战刀甩落在地,语调哽咽的说道:“五千个弟兄,活生生五千条人命,他们是跟随我一路从长安打到高句丽,又从高句丽驰援居庸关的弟兄,但我却再也无法将他们安然的带回家了!”
“大帅!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弟兄里面,还有一人马上就要成亲了!原本我都不想让他来,因为他是家中独子,可他却说,身为我大夏男儿,岂能在国家为难的时候独善其身?”
“现在,他的未婚妻还在家中等他凯旋,他的老母还在家中期盼独子归来。”
“这,你这让我如何对他们交代啊!”
说道最后,霍风的声音已不再是哽咽,而是哭嚎。
大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一刻,却无人嘲笑霍风,帐内所有的将领在听到他的话以后,无不动容。
虽然居庸关内的将领已见惯了生死,但人非草木,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他们的心里同样十分痛苦。
就是林栋,在这一刻也很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倘若有机会,本帅会亲自去看望那位兄弟的老母,将此事告知给他们。”
说完这句话以后,林栋的气势骤然一变,眸光凛冽到了极致,他沉声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必须要杀光所有的犬戎人,为我们的父母兄弟报仇雪恨!”
帐内本低沉的气氛,因林栋的这句话有所改变。
众将群情激愤,然而林栋的内心却没感到丝毫的轻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也不过就是用来提升士气的口号,敌我力量悬殊至此,他们连困守都十分困难,又如何杀光那些豺狼一般的犬戎人?
况且,眼下居庸关内的储备物资,甚至是各路援军送来的物质也同样消耗殆尽,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反观犬戎人,却好似不知疲惫,依旧保持着让人惊惧的攻势,毫不停歇。
不过,面对这种局面,所有人都可对此悲观绝望,但唯独身为主帅的他不能。
他必须要保持自信,给全军传达出一种必胜的信念,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保持自己的战意,不至于士气跌落,否则的话,居庸关旦夕可破。
“居庸关自成立以来,此战可说是最为艰难的一役,从开战至今,我们已折损了超过十万将士,关内一切可被拆卸的建筑全部拆卸。”
“眼下,我等已再无任何退路可言!一旦我们退,那么不光我们自己会死,我们身后的父母妻儿,我们苦苦守候的华夏大地,也会因此遭受战火摧残,生灵涂炭。”
“所以!我们必须要死守居庸关,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关在、人在,关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