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际,青洲主城之内锣鼓喧天,鞭炮声响了又响。
全城的百姓都聚到了云川王府外,大街小巷人声鼎沸。
王府内,宾客如云。
吉时,傧相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天地为证——”
身着同一样式大红喜服的商阙和韶寒玉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牵红,一齐躬身一拜。
头发花白的傧相又喊,“二拜高堂——,高堂同贺——”
韶寒玉长辈不在,商阙双亲都已亡故,是以,两人一起拜了案上的先人牌位后,又一道转身,朝西南方向拜了拜。
傧相很快又喊:“妻夫对拜——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这一次,商阙与韶寒玉面对面躬身一拜,除了韶寒玉,殿中所有人都看见,商阙弯下腰时,故意比韶寒玉低了点。
站在傧相身旁的木离看见这一幕,看了一眼女儿木施。
一月前主子传信回来时,交代让准备大婚事宜,她当时又喜又惊。
等拆开女儿木施的信,看她在信中重复了六七遍主子对这位未来主君尤其在意,绝不能有一丝轻视。
当时木离是怀疑的。
因为她无法想象,到了二十岁都还没碰过男子的主子,会突然间铁树开花,喜欢上一个来自苗疆偏僻之地的少年。
今日乍见韶寒玉,木离第一反应是,主子是爱其容色。
但看见妻夫对拜这一幕,主子特意弯得更低的头,木离意识到,往后王府的后宅,她们的主君才是做主的那一个。
“送入洞房——”
木离心里所想的,面上并不显露,见礼成了,便快步上前不留痕迹地挡开人群,让奴仆们送两位主子回后院婚房。
主子还有一会儿才会出来与宾客敬酒,趁这个时间,木离将女儿木施唤到了角落里。
“娘,什么事这么急?殿下那里还需要我。”
“等会儿去,我是要告诉你,那杨公子在府上。”
“什么?”木施脸色变了,“他怎么来了?主子今日大婚,娶的正君不是他,他不会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木离也头疼,“我派人在他院外守着呢,你也看好碧华殿,千万别让他去主君面前闹腾。”
“行,我知道轻重。”木施握了握腰间的剑,赶紧走了。
木离揉了揉额头,整理好表情,也忙去招呼客人们了。
碧华殿。
饮过交杯酒,商阙抚了抚韶寒玉红润的脸,倒了杯水递给他,交代他困了就先睡后,带着人离开婚房,去了前院。
韶寒玉喝完了水,坐了会儿后,起身在殿中看了一圈。
这碧华殿,除了殿后有个汤泉,其余殿内摆设,都与他在西南王府的寝殿一模一样。
难道这也是姐姐说的?
之前商阙叫自己的乳名,韶寒玉后来问她是如何得知,她当时说,是姐姐告诉她的。
韶寒玉看见墙上悬挂着的一幅水墨画,与她在西南王府书房里的那一幅是出自同一个大家,但画中的内容,不同。
走近细看,这画上的墨明显还是新的。
所以真的是姐姐说的,商阙是向姐姐问了他的喜好,然后又在两月内,派人去向那位已经隐世的大家求来这幅画。
韶寒玉在有了结论后,也不再多想,先去更衣沐浴了。
……
商阙从前院脱身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怕酒气熏着韶寒玉,她是先去别处沐浴更换过衣袍,又醒了醒酒后,才往碧华殿去。
走过花园时,远处传来一道幽幽怨怨的笛声,商阙眉头都没动一下,专注脚下的路。
提着灯笼的木施一瞬间脸色青了又紫,低头请罪道:“属下明早就送杨公子回别院……”
“不必,”商阙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残忍道,“杀了吧。”
木施蓦地抬起头。
“早该死的人,哪儿来的就送回哪儿去。”商阙说完,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跟着,大步流星,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
木施捏紧手里的灯笼,转头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皱眉吐槽道,“自寻死路的蠢货。”
……
推开殿门,步入内殿,商阙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月白色素长衫蜷缩在榻上的韶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