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成为皇后又有什么用?女人最高的位置,也不过是皇帝的宠物之一罢了,主人只要生气,皇后依旧没有好下场。
她的命运,兜兜转转一圈,却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中。
哪怕到最后的最后,她也只是认命了,想着要不放弃吧,她只想安静地离开。
——但她却看到了那封信。
顾子规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在和楼茂卿熟络后,身边的其他贵女有告诉她从前楼茂卿和顾子规走得很近,她便去问,楼茂卿只说两家父母是世交,小时候会经常一起玩而已。
顾家被灭门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如今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就能得出一个结论。
最让她勃然大怒的是信的后半句话,她与楼茂卿爱情的起点,哪怕到最后都惦记着的救命之恩,竟然是恩人一手伪造的!没有任何证据的话她本不应该信,可她想起了很多从前没有注意到过的细节,她一直以为是人变了,但如果一开始就只是个阴谋呢?
再打开窗户时,窗外什么人也没有,那些护卫尽职尽责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她不清楚,她唯一只清楚一件事。
——她要楼茂卿死。
之后她很平静地过了几天,楼茂卿对她的改变很欣慰,开始告诉她一些外面的事情,甚至还同意将小宫女送出去。她如之前那样笑着,就好似真的重新进入了热恋期。
直到楼茂卿的戒心完全放下,她才在某个晚上邀请楼茂卿来到皇宫大殿,在给楼茂卿灌下汤药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油浇在了楼茂卿身上。
在她心中燃烧的怒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点燃在现实。在点燃第一缕火苗时她本以为手会颤抖,到底她从没杀过人——事实上她确实在颤抖,不过并非恐惧,而是兴奋到浑身发抖。
火焰滚烫的热度让她浑身发痛,她几乎要高声大笑了——在看到楼茂卿被惊醒后扭曲的脸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然放声大笑。
“你、你这个疯子!”楼茂卿不住地挣扎,想要挣脱身上的绳索,可惜药还没有散,捆成死结浸了油的绳子几乎要勒进他的血肉,怎么也无法挣开,“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火越烧越旺,终于那种热度已经化作剧痛,眼看整个大殿的帷幕都已经燃烧起来,楼茂卿再也顾不上许多,嘶吼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做,我不该针对孔家,也不该对你下手。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计谋……”楼茂卿狼狈在地上匍匐,不住求饶,“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泪水在惊恐到狰狞的面容上蜿蜒,看上去无比丑陋。
可悲的人啊,她控制不住地笑着,眼泪都从眼眶中涌出,从未有过的激动与欣喜宛若绽放的烟花烧得她眼睛发红。掌控着所有人命运的皇帝现在就姿态狼狈地求饶哭泣,怪不得楼茂卿如此拼尽一切想要成为皇帝,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真是无比美妙。
多年的愤恨在此刻促使着她举起手中尖刀,整个大殿内一片滚烫,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只觉得愉悦癫狂到喜悦满溢,她的心前所未有地鼓胀,几乎要爆炸了。她便也不再控制自己,放任地将刀锋狠狠刺进楼茂卿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
楼茂卿发出痛呼,在血液喷射而出的那刻,她挤压了几十年的苦闷好似也随着血液一同涌出,滚烫的血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与满足,她对这种感觉上瘾,情不自禁地再度提刀。
火焰狂乱地燃烧,整个大殿眼看就要成为一片火海。在这烈焰之中,楼茂卿不住惨叫着,血液在他身下蜿蜒,直至四面八方。
“孔大小姐!”
正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声音猛地响起——竟然是翟尺心。
楼茂卿的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大声喊叫起来:“救我!救我!这个贱人她疯了!赶紧把她杀了!”
但翟尺心完全没有看他一眼,而是顶着湿透了的褥子跑到了孔伯鱼面前。
“这里马上就要塌了!”翟尺心焦急地说,“大小姐,您快点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孔伯鱼从癫狂中清醒过来,一时间有些发愣。
“哐当!”
被烧断的横梁砸落在地,空气变得滚烫,到这个时候孔伯鱼才突然察觉此刻有多么危险。
“等会出后我再解释,现在快点走!”翟尺心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把抓起孔伯鱼的手,将身上的褥子盖了一半给孔伯鱼,然后就要往外跑。
“等等!”在她转身的那刻,楼茂卿尖叫起来。
“这不对!你应该救我,为什么要救那个疯子?我才是你应该救的人,我才是你的爱人!”
对于楼茂卿的喊叫,翟尺心只是冷笑一声。
“我已经知道顾家灭门真相了,楼茂卿。”
说完,她再不耽误一秒,拉着还处于迷茫之中的孔伯鱼快速冲出了大殿。
“咔嚓”
在他们身后,大殿已经完全处于烈火之中,被捆在皇位上的楼茂卿不住地挣扎惨叫,火焰完全攀爬在他的黄袍上,将他与他心心念念的皇位彻底融化在了一起。
在疼痛被拉扯到极致,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楼茂卿脑中浮现出的却是孔伯鱼在天牢中为他送来干粮的脸。
下一刻,整个大殿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