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见他压下了头，呼吸喷薄在她颈侧：“求我。”
永平点头如捣蒜：“求你，我求你——”
“晚了。”李循随手抓起巾帕蒙住了公主的头，仿佛纵然驰骋的将士，杀伐攻略，铁面无情。
一丝月光涌入房间，月光下，李循的双眸清澈，显然已经清醒，眼里哪有一丝一毫的欲念。
有的只是如大海深邃，细看之下，确是压抑着汹涌澎湃的仇恨。
鸡鸣时分，李循穿衣上朝，永平公主从背后搂住他：“相公——”
李循一个激灵，自耳后起了一层绵密的鸡皮疙瘩，他面无表情，侧头看了公主一眼：“时候不早了，该上朝了。”
说着，拉开了她的手。
永平公主不疑有他，又躺回去补觉了，她被顾淮安参了一本当街纵马，如今被父皇下了禁令，闭门思过。
李循坐在轿子上，眼前脑海里却全是梦境，梦里那人早晨铺药，梦里那人扶他起身，梦里那人一个回身，都看不清她如何动作，周遭的学子纷纷倒地。
她的药，的确无人可及。
他心仿佛漏了个大洞，轿子忽然停了下，也不知何人在他上朝的必经之地撒了桐油。
轿夫脚底打滑，纷纷摔倒，将他从轿子里给甩了出来。
“有刺客！”轿夫撕心裂肺喊道。
之间几个黑衣人脚底包着步，手持钢刃，直朝着李循刺来：“狗驸马，拿命来——”
说着，一刀向李循砍来，嘴里还骂着：“永平杀我亲人，我便杀她亲人，她让我难过一分，老子也让她尝尝锥心之苦！”
咣咣咣几刀，接连砍下，李循却手脚灵活，滚了数圈，堪堪避过。
这头的声响显然惊动了巡夜的五城兵马司，人齐齐到了巷子口，只可惜脚底都是桐油，一时之间无法近身。
带头的张栋头脑灵活：“快，脱衣服！”说着，将衣服外衣脱了，利落地扔在脚下，这才朝着李循赶来。
前面之人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永平公主的驸马爷啊，还是刑部大员，万一有个好歹，他们都得跟着掉脑袋！
听着巷子里的动静，刺客显然也急了，几人一个眼神，齐齐朝着李循砍来，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听到瓶塞开启的声音，接着，只听咣咣咣，又是几声。
巷子骤然安静了下来，毫无声息，诡异安静得可怕。
“快，快过去看看，驸马！驸马！”五城兵马司头领张栋大叫着，喉咙喊破了音，手脚并用地跑到了巷子这头。
就听一个清晰的声音道：“我在。”
张栋赶忙跑了过来，就看到地上躺了数名黑衣人，仿佛中邪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只有眼睛不断眨动。
张栋最先跑过来，刚想扶起驸马，却闻到一股香味，瞬间手脚发软，舌根发硬：“驸、驸马？”他好心救人，他给他下毒？
他抬眼一看，却愣住了。
天边此时开始放亮，朝阳刚飞过地平线，一缕光线打入胡同，正照亮了驸马的脸。
驸马李循，芝兰玉树，眉清目秀，神色不怒自威，可此时却涕流满面。
张栋心下一哂：长得再俊，还不是怕死，胆小鬼一个，吓得哭天抹泪……
李循似笑似哭，神情癫狂，掏出一个帕子捂在了张栋脸上，他嗅着味道，感觉四肢麻意退了下去。
心下一凛：这驸马居然下毒如此厉害？
却听李循边哭边笑，手中紧握瓷瓶：“五年……五年药效还如此纯粹，想当初……”
他手指一握，瓷瓶碎裂，碎片划得他手鲜血淋漓，他却犹然未觉，仿佛不知道疼痛。
笑着问张栋一句：“张大人，若药材不是因为时间原因失效，还有什么原因失效呢？”
张栋一愣，下意识答道：“假药。”
“对，她的药，被人换了。”所以她才会遇难，所以她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