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楹转过胡同，左右选择，觉得今天一直选右，才会走到这里，于是下意识地左转了。
果然，左转之后，红灯笼少了不少，也安静了许多。
她见巷子很长，便硬着头皮，再次前行，一路上，只有马蹄滴答滴的声音。
眼看着走到了一半儿，忽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牌子，两边虽然挂着灯笼，却并不显眼。
宁楹倒是看着白色的牌子有些纳闷儿。
不过是脚步稍稍站定，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虽是男子，却少了几分阳刚之气，衣服挂在他身上显得松垮垮的，他脸白如雪，行动处若弱柳扶风，看起来有些奇奇怪怪。
宁楹不过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一怔。
男子的前襟好像被人扯开了，露出瓷白纤细的脖颈。
宁楹别开了脸，本想非礼勿视，往前前行，没等迈步，被一双横生的手拦住：“客官，来都来了，里面请吧——”
说着，他侧身示意宁楹进门。
宁楹摇头：“这位仁兄误会了，在下只是路过……”
她不说还好，一说男人轻笑一声，慵懒道：“楚风馆每日接客十个男子，有八个男子都说自己是路过……”
“剩下的两个说路过的，是女子。”
宁楹：……
她真的是单纯的路过。
“劳烦让让——”宁楹刚想硬过，身后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接着便是皮鞭落地的声音，一个男子粗狂道：“既然卖到了楚风馆，就别在那装清高，管你祖辈是什么王后功勋，既然沦落到了这里，该让人捣后穴，就给我麻利地脱裤子，装什么清高——”
“我不——”里面反抗的男声响起。
宁楹本要抬起的脚，硬生生停住，无他，这个反抗的声音，好像她弟弟宁城。
她当初上京的时候，宁城正是变声期，说话一张嘴就是公鸭嗓，她忍不住笑了他两次，被他记上了，平日里能不开口，就绝不开口了。
她上京的那日，他追着马车跑了很久，也不怕她嘲笑，边跑边喊：“姐，等中旬学堂休沐，我就马上上京，你等我，我要背着你出嫁……”
说到最后，他眼圈红了，到底还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想到那一日居然是他们最后一面，宁楹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
她将缰绳随手递给了一旁的男人，忍不住跨步走进了院子：“住手！”
接连抽鞭子的老鸨一愣，看了宁楹一眼，脸骤然笑成了菊花：“客官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可有中意的小倌？”
老鸨人到中年，浓眉大眼其实长得还可以，只是眼睛提溜乱转，显得极不安分。
宁楹视线落在地上的半大孩子上。
老鸨察言观色，面上有些为难：“客官，这个是今日新来的，还没调教好，不知礼数，恐怕冲撞了您——”
那个少年显然年岁不大，身型和宁城很像，可宁楹看了他一眼，双眸还是溢出了些许的失望。
不是宁城。
老鸨调教他，显然下了死手，几鞭子下去，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可饶是如此，他即便是躺在那里，仍旧倔强挺着脖子，不肯屈服。
宁楹忽然开口：“请问，若是给他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男老鸨面带诧异，狐疑地看着宁楹：“客官莫不是逗闷子，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没调教好，客官为何要给他赎身？”
“看顺眼了。”
老鸨：……
老鸨打量着宁楹，她此时穿的还是扈四娘侄儿的衣服，因此看起来并不像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