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熟悉地带着酒嗝的声音响起。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宁楹下意识地偏头——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了下，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
宁楹曾经对镜自照，她能女扮男装代替宁瑛，除却是龙凤胎长得相似之外，原身眉宇之间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宁楹穿来之后，心底强压着恨意，原本眼含笑意的桃花眼，凭添了一丝的冷冽之气。
骤然见到李循，她的心情极为复杂，本就心驰激荡，别过身却又被他碰到了头，倏地回头，眼神不免带了丝恨意。
李循澄明如水的双眸对上看着宁楹的眼神时，倏地一怔。
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缓缓抬起，宁楹看着他手落下，不耐烦地偏过头。
袖子底下手握成拳，暗自后悔：早知会遇到他，应该带上药包放倒他才是……
后悔，十分后悔。
“十分抱歉。”李循嗓子骤然发干，脸色通红，颤抖的手想将玉簪花拿回，偏偏玉簪花勾住了宁楹的头发。
宁楹再次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循瞳孔大震，讪讪收手。
大堂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京城有名的冷面驸马，玉面罗刹刑部侍郎李大人，被一个寻常小子瞪了一眼后，居然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两大步！
他面皮抽动了下，忍不住抬手想要揉眼睛，手刚碰到眼睛，不知想到什么，终是忍住，淡笑着道：“既然姑——既然公子喜欢，便借花献佛，赠于公子……”
宁楹冷笑一声，谁稀罕？
想不到一别五年，原本心心念念的情郎居然变得唯唯诺诺，她缺他这支花？
她抬手狠狠将玉簪花扯落，用力过急扯疼了头皮，可她不管不顾，一掌将玉簪花拍在了桌上，讥讽道：“驸马爷说笑了，我一大男人，簪个什么花。况且君子不多人所爱，天底下好东西多得是，便是再好的东西，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非去抢别人东西的贱人，物归原主！”
说着，她掏出银子丢在桌子上：“小二，结账。不用找了。”利落地转身便走。
眼看着走到门口，余光却看到李循仿佛被定住一般，仍是怔在原地，木然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宛若受了气的小媳妇，仿佛多年前分别之时。
当时他曾说过，月老的红绳拴系在两人的手腕上，需要两个人共同维系。
无论何时何地什么境遇，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会先松手……
因此即便是他上京赶考，她送他启程，也定要让她先转身离开，等看不到她的背影，他才会转身……
……过往越是甜蜜，就显得她的下场越是不堪，曾经所谓的甜，就越是刀人。
宁楹的心抽疼了一下，强忍着泪意，瞥了一眼他手中珍而重之的玉簪花，再次出言讥道：“驸马爷家中明明有大曦最尊贵，国色生香的牡丹花，偏又假惺惺地买这乡野玉簪花，倒是叫人看不懂了……”又当又立，恶心。
——“别听她的，七夕很好，全天下的人善男信女，有情人过七夕都在给你庆祝生辰，以后每年我都送你玉簪花……”
——“等你高中了，就忘了我了，京城牡丹真国色，哪里还记得乡野间的玉簪花……”
相似的话语涌入脑海，往事历历在目……李循酒后酡红的脸刷一下血色褪尽。
“兄台——”李循上前一步，刚要叫他留步。
“爹爹——”一个小不点从街角窜过来，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腿。
“爹爹，绸儿想吃米糕……”身后跟着的侍女解释道：“郡主知道驸马在这，闹腾着要过来，公主劝不住，便让她来了……”
李循弯腰看了郡主一眼，脸上露出涩然的笑：“好。爹爹给你买。”
宁楹看着小郡主奶呼呼的样子，原本后臀本以愈合的伤口又抽跳着疼。
她冷笑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了两条街，低头一看，两手空空，才后知后觉，少了些什么。
怒气上头，她将装有特制发簪的匣子落在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