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别枝虽说生在国公府,也算得上是这京城内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但他自幼习武,本性颇有侠义之情,虽然也会有玩闹任性的地方,但做人做事还是相当公正讲理,特别是对于一些仗势欺人的行为,很是看不过眼。
今天这个事,他当时若在现场,必然会伸手管上一管,就算当时没在那里,现下知道了,又怎能当成不知道,转身就走,那也不合他的性子。“你们都拉我干嘛?”陈别枝说道:“让我进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主儿这么轻狂?”
“别去了,咱们回去吃酒,管这闲事干嘛?”路通一边劝着,一边扯着他袖子往回走。
“不管闲事,看个热闹也好啊。”蒋壅成也在一边起哄,他对于那些优伶的性命并不关心,就是单纯地好奇,到底是惹了哪樽大神,过来吃个宴,都能顺便杀个人。
“里面闹的不像样子,我们还是回前面去吧。”韩达章站在他表弟身边也跟着说道。
“走吧,走吧,我还要回去看看对的那句诗呢!”萧梦觉也在一旁说道。
“都别拉我,今儿这个闲事我管定了。我非得去看看是哪樽大神在里面。”陈别枝不依不饶就要进去。
几个人眼看着是拦不住,索性都放开手,路通说了一句:“里面是太平王。”说完,不等几个人有反应,自己径直走回前院。
听到 “太平王”这三个字,蒋壅成缩了缩头,看了看陈别枝,也打算往回走。
陈别枝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气愤的神色,却也没敢再往前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面灯火闪亮处,一点一点传来的微弱哭音,断断续续地和着风声,越发显得凄凉。
“走吧,我们先回去。”萧梦觉走上来,拉了拉陈别枝的衣袖,陈别枝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转身也往回走。韩达章和他表弟白公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跟在后面走了回来。
大晟国当朝只有两位王爷,都是先帝的兄弟,均是只拿官饷,没有官职的富贵闲人。一个是胜陵王百里樾,他年纪大了,平日极少出府,等闲看不到他的影子,他共有两子一女,长子百里皑,任着一个屯田小官,娶的是礼部尚书的大女儿陆悠然,也就是路通的姐姐;次子百里皓,现在翰林院修编国史,岳丈家乃是庶民白丁,;小女儿就是这当朝唯一的公主百里霞,嫁的是宏威将军的长子蒋雍培。
还有一个王爷就是太平王百里杼,他是先帝的幺弟,先帝登基之时尚在襁褓之中,早些年先帝尚无所出,视百里杼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养在皇宫之内,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直到先帝过世之后,百里杼方才出宫建府,自立门户,他年纪比着当朝皇帝也大不了几岁,尚未娶亲,自是满朝上下无人管得了他。他性子乖张狠厉,稍不如意就瞪眼杀人。有人传言这位太平王爷,颇好龙阳之风,被他听到耳内,直接命人把那传话之人的皮剥了,尸首悬挂在府门之外半个时辰,自此京城内再无多嘴之人。
今日不知道这李温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尊瘟神也请了过来。他哪里是个安生的主儿,坐在前厅还没一炷香的时间,便觉得无聊,招手叫过仆从想要找点乐子。李家的人自然机灵,不敢得罪这位太岁爷,急忙安排人去请来一个戏班子,放到后院请着百里杼过去听曲儿。也是李家的仆从过于用心,这个戏班子里面的头牌当真是声音婉转,身段柔媚,得了这位太平王爷的青眼,越发想着逗弄那个主唱小生,先是命人剥了他的衣服,让他在灯火下边唱边跳,易于取乐。不想这个小孩子年纪尚小,不通世故,被剥了衣服后就是一直在哭,谁劝也没用。
百里杼被他哭的心烦,就要命人拿木板来教训一顿,那戏班主自是舍不得自家顶台柱受伤,急忙上前调和,命这小生去给王爷敬酒赔罪。这小孩子哭哭啼啼走下来,还没等说两句好话,就被百里杼一把揽住腰身,抱到怀里,那个小孩子吓得直着嗓子叫,慌乱之中一时没防备,把手中的酒泼到了百里杼的身上。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百里杼甩手就把他抛在地上,从桌上抓起一个酒碗敲碎了,就着瓷片的锋利处,从那小生的脖颈处直直划到大腿根,索性用力也不大,无非就是要吓他一吓。
这个时候,那小生若是开口求饶,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可惜那小子也是吓傻了,呆呆地连哭都不会了,直愣愣地只顾看着百里杼。
百里杼玩得尽兴,索性就在他身上,以碎瓷片做笔,画起画来。这个时候那戏班主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边上原本还有看热闹的少爷公子,也都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其他仆从下人哪个敢劝,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低头不语。生怕这尊大神一个留神注意到自己,那下场当花布的就变成了自己。各个都是凝神屏气不出一眼。
百里杼画得兴起,索性回身从侍卫那里抽出宝剑,对着那个小生身上不停地砍了下来,只一会儿功夫,就把这优伶小生的手脚俱各斩断,命人拉到一边挂起来,然后叫过戏班主,命他再找人来唱。
那戏班主哆哆嗦嗦不敢吭气,一边担心那个挂在边上,浑身流血的当家小生,一边又叫过一个机灵的小厮继续唱戏,这些优伶们从头到尾看着自己的戏班里当家小生被伤成那个样子,生死不知,各个吓得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论到自己,不管再点到哪个人头上,都是故作镇静,老老实实地卖力唱戏,听着太平王的招呼,让干嘛就干嘛,唯恐惹得这位煞神生气,自己也当场变成血人,挂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