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塘周围都是泥,是成小五每天一点点铺上去的。成三金的面容虽然憔悴了点,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漠的高贵气质。他轻轻的踩进去,蹲在那些烂碎了的鱼苗面前,一张精致的侧脸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绝美。鱼苗要是自然坏死,身体不会烂成这样。泥土上没有脚印,他就沿着边缘看,直到在右边的栅栏底下泥堆里看到小半节奇怪的坑。成家村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浅塘,塘水连着青岭山上的水。浅塘,基本每搁一百米就会有两三户人家挨在一起。成河旺家的小浅塘刚好到头,下一家浅塘离了有一百米。他家是左侧连着花叔家的小浅塘。成二锅想都不想就拍板:“一定是那个老不死的妖婆干的!”
“她爷爷的!上次就应该报官抓那个老妖婆!就不应该放过那老不死的!”
成三金将成小五一把拉起,温声安抚:“别哭了。”
“妹妹还在睡觉,你这样哭会吓到娘和妹妹的。”
成小五闻言,再委屈也憋了回去。整张小脸皱巴在一起,嘴角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成河旺看着浅塘周围的鱼苗,满脸痛惜。这鱼苗只能在经济好一点的县里或者城里才能买到,就那么一丁点鱼苗,都花了他近一两银子。“走!”
成二锅一把拉过成小五,气势汹汹道:“二哥带你去找那老妖婆算账!”
这一大清早的,又是大冷天,很多人家都还没起床。成河旺罕见的没拦着他们。他一次次的宽容反而让人家变本加厉,这次要是再算了,就真的太窝囊了。成三金看了眼右侧的栅栏,陷入沉思。见几个兄弟都走了,他又叹了口气跟上去。显然柳青青是听到动静了,抱着成玖玖在屋门口看他们。“三金啊!这是怎么了?”
“娘。”
成三金把人往屋里推,“没事,我们来处理,娘和玖玖待屋里。”
小奶娃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张脸,嘴里还边“哼唧”着。直到成三金把手放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小奶团子才咧嘴笑,往柳青青怀里躲。“那,那别冲动,拦着点你二哥他们。”
成三金笑了笑,宽慰道:“好。”
此刻的花叔花婶家,面对来势迅猛的成河旺一家子人,很是不知所措。“二锅、河旺这这是怎么了?”
花叔一瘸一拐的走出来,那脸色也是苍白得很。嘴唇干裂,看着比成三金都要憔悴几分。“花叔,俺们是来找你娘的!”
成二锅压了压脾气,拉着哭哭啼啼的成小五,不肯退让。“你让她出来,给俺们交代清楚!”
花婶也走了出来,提着心,勉强笑了笑:“河旺,这是怎么了?”
他那娘又闯什么祸了?成河旺的目光落在屋内露出来的花衣角处,顿了顿,直言:“花大哥,花大姐。”
“我家那小浅塘养了快一个月的鱼苗被人捏烂了,你们可以跟我们去看看。”
花叔花婶闻言一惊,四目相对,那个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捏烂鱼苗,那可不便宜啊!他们家小浅塘唯一挨着的可不就是他家的小浅塘吗?那小栅栏翻过去还是很简单的。躲在屋子里偷听的张氏待不住了,叉着腰,顶着她那张跟鬼一样的老脸站了出来,喊一嗓子,能把街坊邻居都吓醒。“河旺家的,你们那臭嘴少放马屁!小心我到县太爷那告状!”
张氏理直气壮的指着成河旺一家人骂,眼神凶狠,唾沫星子一个劲的往前飞。“你们家有没有证据?没证据赶紧滚!”
“娘!你住口!”
花叔生怕她再把事情闹大,铁青着脸上前吼她,“你到底要做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才满意啊?”
那是他亲娘,要真让他把张氏怎么着,他也不舍得。张氏被他吼懵了,反应过来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锤他后背,“你个没良心的!呜你竟然相信外人的闲话,不相信你娘!老娘白养你了!啊!”
花叔闭眼忍了忍,手掌攥紧成拳,一把将张氏推在门上,瘸着腿进屋拿了几张纸。他低头走到成河旺一家人面前,那满是老茧的手一直颤抖,愧疚的看了一眼花婶,此刻他眼里的光都被挥磨尽了。“河旺是我对不住”“我家那一亩田,产粮食还是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那一亩田偿还。”
“还有那个鱼塘,我娘毁了它,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把我们家浅塘拿走。”
“是我对不住了”他这是认定了张氏毁人家浅塘,准备拿家里仅剩的能产粮的田地和浅塘赔给他们。“你敢!畜生!你个畜生!”
张氏面目狰狞,一口老黑牙咬得紧紧的,盯着花叔的背影都要喷火了。花婶伸手拦住她,寒着声呵斥:“你毁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不拿那些还,是准备拿你自己的命还吗?”
这河旺一家要是真计较起来,把张氏抓去县里报官,张氏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张氏嚎哭着坐在地上,“没天理没天理啊!根本就没有证据就说俺毁了他们家那小破塘,那小破塘能干什么?还当真以为扔几条破鱼苗进去就能养大鱼了啊?”
“真是世风日下啊!河旺家不要脸啊!欺负上门了都!”
“花叔他娘。”
成三金看这场面僵持不下,冷着声道:“我们确实没证据证明你毁了我们的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