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懵带骗,连哄带吓。犯罪分子一定要抓,但同时家属的安抚工作,更要做好。
其实要是一般情况,偷个一次两次的,千八百的数额,这种小偷小摸拘半个月就顶天了。
可这小子争气啊,硬是做成了系列案,已经入刑了,按照供述的来讲,那么多起案件就很恶劣,就算从十八岁才开始追究,认真清算一下的话,三万以上的数额巨大一定是没问题的。如此再算上连续多年、多次、不间断的恶劣行为,搞不好就是三年往上走了。
只听那边高潮继续嘱咐道,“你自己在那边走访群众注意一点,有什么突发事件别冲动,第一时间通知所里,知道了吗?”
“我你还不放心啊?没问题,挂了啊。”
挂断了电话,王言好笑的看着手机上的新消息提醒,是威信消息,昨天走访的那个受害大哥发过来的。已经探听到了情况,又是打听昨天的命案,又是打听才抓的刘家良得怎么判,能不能轻判之类的。可见这个刘家父母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这正义感十足的大哥没有跟他破口大骂小崽子。
入刑的案子,就不是受害者谅不谅解的事儿了,这肯定是一个考量的点,但不像普通的民事纠纷那般,谅解赔钱就能免于处罚。
王言简单的说了一些,对于昨天的命案当然是以纪律挡回去,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挂了电话。
有了这个盗窃案,他在东宁村的知名度就算是打开了,因为好大哥能给他吹上天。昨天过去看了一圈,第二天就给人抓了,这是什么速度?什么能力?
拿脚丫子想,好大哥最近一个月的谈资,就不可能少的了他这个小警察。还得感叹一下子,现在技术厉,年轻人也强之类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他吃了个午饭再回到村里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反正他去人家里的时候,聊天的难度直线下降,先天的就多了一层信任。比之前还要东扯西扯拉近距离,好了很多。
他相信,之后他在村子里再走几十家,剩下的正常人家就得盼着他去了。这玩意儿细究下来,跟哄小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差别。给了前几个小孩子糖果,那剩下的小孩子就会等着你给糖果,不给不行。他现在去了那么多东宁村的人家,那么没去的人家就会当个事儿似的等着,他不去也不行。
他是解决问题的,又很好说话,好相处,群众就算不欢迎,其实也不反感。而且另一方面来说,警察天天在村子里晃悠,犯罪份子敢露面?
一定程度上,这就是巡逻的意义。让犯罪分子忌惮,不敢胡乱施为,是一种威慑。警察经常巡逻,和基本不巡逻的辖区,那一定是两个样子。不巡逻的辖区,犯罪率一定是飙升的。此外巡逻也能就近处理突发事件,第一时间控制局面。
走访群众,除了团结群众,也有着同巡逻一样的作用。他在村子里走街串巷,不良少年都老实了。至于处理突发事件,昨天的命案还不够突么。
“大爷,饭吃的够早的啊。”
下午四点多,王言挂着友善的笑脸,走进了一户民居之中。东宁村基本都是一个格局的,全都有厢房,耳房,基本都租了出去,这家也不例外。不过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只有一个看着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在正房那里,抱着碗就着咸菜吃稀饭。
“家里就你一个人啊?”
王言大着声音问道。
“就我一个,你是那个抓贼的警察吧?下午我出去的时候,前院老李跟我说了。你是完成什么任务啊?”
大老爷一口地道的鲁省方言,说的也很大声,听力不太好,自己听不见就以为别人听不见,嗓门大都是下意识的。
“人民警察为人民,群众的需要就是我们的任务,是这个理吧,大爷?”
“嗯,这话没错。”
“怎么就你一个人吃饭啊?”
王言又大着声音问。
“老伴前年病死了,四个儿女没一个愿意管老头子的,可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吃饭。”
老爷子头脑清楚,说话还笑着呢。
“给钱吗?”
“俩儿子,俩姑娘,一个月给我五百块钱……”
扯着嗓子聊了一会儿,王言也听明白了。儿女都在市里买了房,俩儿子都不行,大姑娘也一样,平常除了过年过节的回来看看,几乎见不着人。就老姑娘不错,平日里上班,照顾丈夫孩子公公婆婆,赶上休息的时候一个星期回来一趟两趟的,带着对象回来伺候老爷子洗洗澡,再给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屋子,做两顿好饭。
孝顺的不提,在花样百出的不孝顺的儿女之中,这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能算表现不错的了。人家不是不回来,也不是不掏钱。
四个儿女,一家一个月五百,加起来两千块。而且衣服、肉菜米面油什么的,四个儿女过年过节都是拿一大堆,或者多给点儿钱。两千块钱就是纯花销,够用了。
现在这时候儿女们都住楼上,房子都不大,老爷子过去真的占空间。老姑娘最孝顺,但是人家也有公公婆婆呢。或者换个说法,她要是公婆那边没照顾到,她对象也不会每周都跟着过来带老爷子去洗澡,还帮着干家务什么的。
儿女们也不是没想过给老爷子送到养老院去,他们也都认掏钱。一家一千多块钱,连养老院的花费,以及老爷子的零花都带出来了,是老爷子自己不愿意去。
王言过来这一趟就是听说了儿女不孝,来看看能不能帮忙解决解决。当然他也没什么特别方法,无非就是从不孝的儿女手里要钱出来,往养老院里送。
其实相比起来,这老爷子的处境挺好的。他之前去的一家,是儿子在家里照顾的,就是能吃上热乎饭,在家里边呼吸都挺多余的,儿子倒也还行,就是儿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这种情况,在老人六七十,儿女四五十的年龄段,是不少见的。
这种情况,王言更不会管了,也就是不轻不重的说女人几句。接着正常的问问话,了解了解实际生活状况,基本也就完成任务了。
反倒是像现在这个老爷子这种,不是那么多见。
陪着聊了会儿天,眼看着老爷子吃完饭了,俩人又一起抽了根烟,王言这才告辞离开。
出了这家,王言又去了不远的另一家。路上,还有在门口小马扎上纳凉的人们,友善的与他招呼。
这是有了名声的好处,虽然只是简单的抓了一个小偷,但也向人们证明了,他是一个办事儿的警察。以后随着他给这东宁村民办几件事儿,那么他在这个村子里,将会有巨大的声望。传说搞破鞋,又贪污,还疑似参与流氓活动的村长,都没有他好使。
倒也不是非得给村民们办案,调解调解纠纷,或者开个什么证明啥的,再或者电话打到他这里咨询一些事儿给解答一下,都是提升好口碑的。
走了有七八分钟,王言站在了这家大开的门前,自觉调整了一下笑脸,哐哐哐的拍响了大铁门,随即走进了院子里。
一个憔悴的好像被抽了精气神一样的男人走了出来:“警察同志,你是抓了刘家小子的那个警察吧?一天就给抓住了。你来我们家,是我儿子有消息了?”
是的,这就是上个月丢儿子的人家,这男人正是那孩子的父亲。
随着男人满怀希冀的话语,只听得屋子里一通慌乱,接着一个同样憔悴,更加没有精神的女人,和相扶着的老两口慌张的走了出来。只站在那里,怀着希望的目光就刺的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