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怕是回不了北京了。”
王言哈哈笑,喝光了茶水,掐了烟,站起了身:“我先走了,领导,回去安排安排。”
徐县长笑着摆手……
回到厂里,叫上了老厂长等主要领导,大家一起在外面溜达,同时王言也还算详细的了解了一番过去多半个月的情况。
总的来说,一切顺利。又新建了几个简易的厂房,新增了二百多个工人,新组建了两条服装生产线,一条纺织生产线。
纺织厂当然不可能是全力以赴的去做牛仔布,同时还要供应县里各种布料。这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民生问题。
下边乡镇的供销社的布料,绝大多数都是纺织厂在供应的。农民们拿着辛苦攒的钱,弄着好不容易换来的票,买布回去自己裁缝衣服,或是做一些被面之类,这是必要保障的。
事实上,纺织厂现在合并的厂子,大多都是民生所系。
比如化工厂生产的肥皂、洗衣粉、化肥等等,造纸厂生产的纸本,生产文具的小作坊,农机农具等等,这些都是纺织厂合并的,也是要做好保障的……
如此一路说笑着,不觉得便走到了工地。
如今的工程已经盖了四层楼,年前肯定能封顶。之所以速度慢,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材料供应不上。
在七八十年代,或者说在九十年代以前,盖的楼房都是砖混的。这样的楼强度当然不高,所以普遍是五六层。到了八九十年代,建筑采用的钢筋混凝土,但是楼板用的多是预制板,而后拼装的,其抗震、防水等指标都相对较差。
纺织厂盖的楼,采用的是现代的建筑模式,全都是钢筋框架浇筑混凝土的板楼。但是县里的工厂,要保障整个县的运转,现在到处都是工地,当然不可能全都供应到这边。
而他们又不敢像纺织厂这样,一直在进行扩张,他们怕之后效益又不好了,人员问题没办法解决。尽管纺织厂已经说了兜底,但他们也不敢放大了生产规模,包括县里的意思也是谨慎,王言也没再多说,毕竟还没有要到大兴土木的时候。
另一方面,盖房的工人们不是一直干的。好像之前的雷东宝,这都是公社出的劳力,他们在弄忙的时候是要回去的。而晋陵这边,小麦是一年两熟,这也要相当一部分劳力去干农活。
如此这才拉长了建筑时间。
不过倒也没耽搁太多,毕竟新建成的小区内的道路、造景,也是可以做的。
之所以没盖更大、更高,是因为目前来讲,并没有那个必要,还不到享受的时候。另外一点,现在的电梯不发达,一个电梯也挺贵的,不划算……
“再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了。”老祁厂长背着手,看着工地上的热闹,一脸的笑意。
随行的其他领导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都很有几分向往。在以前,他们可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的工厂就要盖楼了。
“还是楼房好啊,你看看,就占了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就安置了两千三百五十六人。”老祁厂长转头看着王言,说道,“咱们再盖二十栋,厂里的职工就全都住进去了。”
“那怎么够呢。”王言笑了笑,“咱们还要盖两百栋,两千栋,要让全县人民,都享受到才行。”
“我一直觉得你说的不现实,那就是有人不愿意离开村里,人离乡贱,还有落叶归根,都是传统的老思想,你就是不信。”
“城里有更好的生活,赚的也更多,也更轻松一些,又不没收他们的宅基地,我就不信,他们不愿意进城。”
王言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多说,他转而说道,“下个月就是广交会,老厂长有没有想法?”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熬不住了。再说我又不懂外国的鸟语,怎么跟人家谈生意?你是大学生,懂鸟语,要不还是你去吧?”
“如果我们必须要外汇,我肯定亲自出马去忽悠洋鬼子,可咱们的织机现在还是供不应求,也没有硬性的必须赚外汇的要求,那咱们开开张也就行了。相对来说,咱们有竞争力的还是价格低廉,在技术上,我们目前并没有优势。
现在是一美元兑咱们一块五,我想,定价就按照咱们现在的价格,把单位换成美元,一台我们多赚一半就差不多了。谈价格的时候,把价要高一些,再让出来一些,基本也就是这个价格了。老厂长,你要是不想去,那就让老李去,也没有指标,卖不卖的出去都没问题。”
“让他去吧,他办事儿可靠,再找个靠谱的翻译也就行了。”
王言含笑点头:“老李?”
曾经被王言堵在办公室,指着鼻子骂的老李,应声点头:“我没问题,服从命令听指挥。我这把老骨头啊,还能再干几年呢。”
“五十多岁,还没到老骨头的程度呢,人家那些专家教授,不也还是刻苦攻坚呢?北京的那些领导们,六七十岁了,不也还是为国筹谋呢?要人老心不老,保持斗志。”
王言背着手,说道,“说到斗志,今天我跟徐县长聊到了思想觉悟的问题。近来,我们厂的一些领导干部可是懈怠了啊,开始讲究吃喝,讲究规矩,讲究上下尊卑!更有甚者,我听说还骚扰人家女同志?看不起我们厂里的农民职工?
凭什么?嗯?他们算老几啊?
我不客气的讲,纺织厂有今天,我个人的功劳要占五成,剩下的五成是集体戮力同心,艰苦奋斗而来。我这么大的功劳,都没敢居功,不敢说是我一个人扛起了纺织厂。他们竟然心安理得,觉得是他们造就了今天,他们居功至伟?
一个个耍威风、搞腐败,不思进取,这是我们党的领导干部应该有的行为吗?人民怎么看我们的党?这是自绝于人民!
这些人,要查!查了,要办!别管什么关系,什么贡献,全都抓了送去清河道、修水库!
同时,我们要高度重视这个问题。我提议,组成领导干部学习班,集体进行思想学习,一方面,纠正老同志的思想,另一方面,也有一个我们厂内的党校的作用,培养我们的年轻骨干。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厂安全生产制度,有行为规范,党章也有党员的要求,但就是有人搞破坏,有人反集体,他们藏在集体之中做蛀虫,非要到事发遮不住了,我们才知道,才处理。这不行!
我们要有一个完善的厂内监督、巡查制度,我觉得可以成立一个巡查部门,同时我们要设立举报制度。有些人顾虑太多,不敢举报,这不行,我们要跟不正之风作斗争,跟破坏集体的恶贼作斗争,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们集体的成果。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全厂的领导干部,先进、优秀的职工,都来厂里开大会,我亲自主持。明天会上讲的,必须落实到每一个职工身上!”
没人敢说话,王言的态度,以及其中的一些用词,说明了一切。
只有老厂长叹了口气,说道:“王言啊,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缓和一些?不要搞内斗?”
“老厂长,每一天都是关键,对于有些人的行为,我们坚决不能姑息,早发现,早惩治,否则只会对我们集体造成更大的破坏。
谁不想好了,那我们就要让他不好,我们要持续的净化我们的队伍,只有这样,我们厂才能有更好的发展。老厂长你就别劝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必须严惩!”
老厂长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王言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与否的感觉,因为这是必然的事情,人总是多变的,几个月以前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同志,然而随着工厂的快速扩张,权力得到增长,一些人守不住底线是正常的。
相应的,他在这个时候,设立监督、巡查制度,自然也是正常的,必要狠狠的收拾一批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