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夜黑风高,几个老太监敲晕了地痞混混,直接来到柴房。
领头的老太监面无表情说:“是太后娘娘派我们来的。”
顾大郎大喜,端起未来皇帝的架子,轻轻嗯了声,等着老太监求他回宫。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莫名慌张不安。
老太监冷笑一声:“你这刁民,连太后娘娘都敢攀诬,活得不耐烦了!太后娘娘有命,本该赐死你的,念在你愚昧无知的份上,饶你一条贱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防你再胡乱攀诬,赐你哑药!”
顾大郎脸色大变,刚说了一声“你们敢”,便被几个太监按住。
老太监亲手灌了他一碗药。
旁边小太监提醒:“房公公,这顾大郎还会写字。”
老太监慢条斯理擦手,道:“那就打断他的右手,反正他是个残废,多废一只手罢了。”
哑药没那么快见效,顾大郎奋力扑棱着,不顾喉咙灼烧般疼痛,啊啊大叫,期望能叫来邻居,吓跑这些太监。
老太监微微皱眉,将擦手的帕子塞进顾大郎的嘴里。
太监们找来一块砖头,狠狠砸断了顾大郎唯一完好的右手。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拼命摇头!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太后和先皇的亲儿子啊,他是未来皇帝啊,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他?不怕诛灭九族吗?
梦里,太后知道真相后,义无反顾保护他,扶持他登上帝位,为他大开杀戒,不惜与王家反目。
她会抱着他哭,摸着他的脸,愧疚地说对不起他。
他生病时,她整夜整夜守在他的床边,亲手为他喂药,说要弥补他。
他不相信这是王太后下的命令!
剧烈的疼痛从右手和喉咙,传遍全身,疼得他冷汗淋漓。
可这疼痛,远远不及他内心的绝望和茫然。
当他从昏厥中苏醒,他依旧被几个太监摁着。
他已无力挣扎。
炭盆中的火光映照得他的脸,恍恍惚惚。
可当老太监举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时,他的瞳孔急剧缩小,再次奋力挣扎起来。
老太监一脸冷漠,扒开他的衣裳,露出他后腰处的胎记,惊诧一瞬,精光四溢的老眼很快恢复波澜不惊。
在禁宫生存四十多年,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
“啧啧,难怪你敢冒充太后娘娘的儿子,原来你这胎记长得这般巧,竟是一条盘卧的红色巨龙。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胎记是条盘龙,你就盘一辈子吧,别做飞上青天的白日梦了。”
言罢,老太监手中烙铁朝前一伸,稳稳当当,恰好印在胎记处。
顾大郎青筋暴起,浑身的肌肉痉挛抽搐。
一阵皮肉烤焦的香味弥漫开来。
好一会儿,老太监扔掉烙铁,看到那胎记毁得一干二净,满意地点点头。
他挥挥手。
小太监们如黑夜中的猫儿,悄无声息全部退下去。
此时,顾大郎已如一条死鱼,一堆烂肉,躺在肮脏的泥土面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老太监蹲身,抬起他的下巴,尖细的嗓音低低道:“你别怨恨,你是太后娘娘生的,合该还她的生育之恩。”
顾大郎眼珠艰难转动,嘴唇无声张合:为什么?
“你托王家小姐带进宫的话,太后娘娘收到了。太后娘娘很是震惊,仔细调查,确实如你所言,当年王家大夫人调换了你和皇上。太后娘娘还亲自来看过你,隔着马车帘子,她看到,你像条狗一样,跪在街边乞讨,断了两条腿,断了一只手,太后娘娘很心痛。”
顾大郎隐约猜到老太监后面的话了,眼神悲哀。
果然,老太监怜悯地接着道:“没办法啊,这样的你,怎么配做太后娘娘和先帝爷的儿子?怎么配做九五之尊?
你的身世若真相大白,世人会怎么想?太后娘娘该如何自处?一个残疾、肮脏、卑贱的乞丐,谁愿意要这样的儿子?
未免皇室蒙羞,只有将错就错。今晚之事,你就当还了太后娘娘的生育之恩吧,从今以后,你们母子缘分已尽,再无瓜葛。”
顾大郎的眼角滑落两行泪。
他彻底绝望,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