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福的安慰,石柱欲哭无泪,若是二管家怪罪下来,那他这个管事也算是干到头了,回想起他这些年卑躬屈膝,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好容易才熬到今天,结果因为一时疏忽,就这么白白断送了!想到那些唾手可得的银钱、俏丽的丫鬟还有心爱的茶叶即将与自己告别,石柱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
徐福没想到石柱如此脆弱,安慰了好一阵子,最后答应在二管家面前帮他说话,这才安抚下来。
看到石柱反应如此之大,徐福也觉得这样在石府走动有点儿扎眼,于是乎便在后厨找到一块面巾将脸挡住。这本是大厨在做菜时防止热油溅到脸上才戴的,徐福却发现此物正适合此时的自己,这样哪怕是与青梨迎面碰上都不用担心了。
在后厨待到日落时分,石秀总算是找来了,他这一日为宴席接待忙前忙后,直到此时才算得空过来看看。
一见徐福这蒙面的模样,石秀起初只是错愕了一下,在看到徐福脸上这些红斑后,石秀吓得倒退数步,险些摔倒,赶忙带着徐福去找了石府的医师诊治,最后听医师说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眼见徐福这副模样,石秀也没了兴致,担心他再被其他下人排挤,干脆在偏僻处给他找了间空闲的旧客房,让他先住在里面,等先养好了再说。
徐福大喜,这正是自己想要的,身边没人,更方便行事。
在那屋里一直等到半夜,徐福又趴在门后仔细探听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悄无声息地从房中出来。
徐福脚步轻盈,心里默默记着路,快步朝石府之中自己白天没去过的地方行进,一路上依旧是不时地查看怀里的灵宝。
在徐福走到一处空地时,突然心念一动,身形猛地定住了,他缓缓扭头,就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此时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徐福也是认出了这双明亮眸子的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石家大小姐,石久安。
石久安抱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就这么面色平静地盯着徐福,若不是睁开了眼,徐福多半会当成是个石像摆在那儿。
徐福愣在原地,摸不透这位大小姐心里想什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过大小姐。”
僵持了几息之后,徐福想到这位大小姐之前还有意为自己开脱,应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的脾气,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徐福先开了口。
“你来这儿干什么?”石久安语气很是平淡。
“我……找茅厕。”徐福慌忙编了个理由。
“撒谎。”
“其实我是睡不着,随便走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不小心吵到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赎罪。”徐福立马改口说道。
“我也睡不着,过来坐吧。”石九安长舒一口气,淡淡说道。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告退!”
徐福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肯定心情不愉悦,万一言差语错的被她拿来泄愤那就亏大了,徐福说着就要退走。
“我让你过来坐!”石九安语气加重了几分,眼神也凌厉起来,“我好歹也是石府的大小姐,连你也不听我的吗?”
徐福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了,若放在平时,他倒是不介意跟这位大小姐聊上几句,只是如今有了土行灵宝的线索,让他哪还有心思干别的?不过想到石久安在石府的地位,徐福还真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
“你为什么挡着脸?”待到徐福走近,石久安突然问道。
“长了些红斑。”徐福随口答道。
“找医师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听徐福说完后,石久安就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腿仰着头看月亮。
“小姐可是因为比武招亲的事烦恼?”徐福心里却是急不可耐,他现在实在是没那个闲心干坐着赏月,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徐福干脆主动问了起来。
“我从小家里人就对我很好,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琴棋书画我不想学就可以不学,四大上灵院我不想去就可以不去,我不想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公子,把他们打出家门也没人敢说句重话。直到那个女人进门,我爹就变了……”
石久安不知积压多久的怨气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一处宣泄口,越说越起劲儿,到最后更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边比划着一边控诉着自己的父亲,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琐事,从她嘴里不假思索的冒出来,不知不觉竟是一口气说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一开始徐福还有些急躁,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稳,听了一会儿之后,心里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那些父女之间的琐事,让他听着心里很是羡慕。
说到最后,徐福已能看到石久安眼眶中有泪光闪动。
一滴眼泪的滑落让石久让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匆忙转过身去,胡乱抹了两下,像是很不愿让人看到她如此柔弱的一面。
“书上说大户人家,亲情淡薄,真是一点儿都没错。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虽然每日忙忙碌碌的,但能享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感情。”
石久安没有转身,背对着徐福叹息一声,最后那几句话的口气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长者,试图将他的人生阅历告知自己的后辈。
石久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经过方才这一通发泄,心里也是痛快了不少。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家丁说得好像有点儿多,而且一直是对方在听她发牢骚,根本就没给人家说话的机会。
想到此处,石久安转过身来,看着遮住脸的徐福,轻声问了句。
“令尊可是住在石家镇?身子可还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