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你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今日算是见识了。”
徐福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自服下那瓶药汁,他便觉得好似吞了一口岩浆,从舌头,到嗓子,再到腹中,所过之处无一不灼热难当,若不是徐福之前有吞灵火的经验,此时定然觉得自己腹中燃起火来。
与此同时,徐福发觉经脉中无端多了一股狂躁的灵力,并且飞速壮大,充斥到全身,甚至有喷薄而出的态势。
徐福大惊,锤炼经络这么多日子,可是为了应付七心丹的,若是被这灵力冲破,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如今手脚酥麻,徐福根本无法施展出足以消耗这些灵力的术法,无奈之下,只能全力运转混沌心法,希望能尽快将这些无处安放的灵力炼化。
“不择手段?你既是炼丹师,那自然知道,这世间丹药哪个不是拿人试出来的,若是损一人而救百人千人甚至万人,何罪之有?”糜丰对于徐福的评价不以为然。
虽然不齿糜丰的手段,但徐福对糜丰的这番话确实有几分认同,“试丹”对炼丹师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对此徐福无话可说,于是便反问道:“既然无罪,你为何还会被逐出师门?”
“只不过是为了给人一个交代,就把我推出去做了弃子,罪名都安插过来不说,还废了我的手脚筋脉。你说这样的门派,是不是早就该灭了?”糜丰声音不大,乍听上去似乎云淡风轻,但说到最后,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可见他心里并不似面上那般轻松。
“你多行不义,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
“何为义?何为不义?就说那些白日飞升的神仙,哪个不是攫取天地间的灵气为己所用,求之不得便强取豪夺,这样的人却被世上的凡夫俗子日夜用香火供奉,若论不义,恐怕最不义的就是他们了。”
糜丰的这番话在徐福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可听上去就是有几分难以反驳的道理。白日飞升,徐福只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过一次,虽神往之但总觉得是谣传,如今又听糜丰提起,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念想。
“那你的义又是什么?”徐福问道。
“我的心眼小,装不下大仁大义,只知道有恩自当报恩,有仇定要报仇!”糜丰一句话,竟让徐福感受到了磅礴的气势,真不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阴邪小人说出来的。
“你在朱家受到如此善待,却想着取而代之,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徐福突然想到糜丰的行径,不齿反问。
“你懂个屁!”糜丰脸色又变得有些狰狞,“若不是从我这里抢了饕餮血,又想让我助他炼化,那头猪怎么可能善待我?”
“饕餮血?”徐福心里一惊,难道传说都是真的?世间真有像饕餮这种凶兽?
“这龙子之血,可让凡人化身饕餮之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糜丰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
“既然有如此神效,你自己怎么不用?”
“饕餮血虽是灵物,可功效不在于疗伤,而且……”说到此处,糜丰突然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徐福不自觉地追问道,问完又后悔了,一个“将死之人”哪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跟你说说也无妨。”糜丰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话了,此时如同酒逢知己,边喝着茶边说道:“饕餮乃是世间凶兽,本性至贪,它的血自然也是饱含贪戾之气,若非心志坚韧者,很容易会被其影响,最后化作饕餮奴,无物不食。”
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徐福,糜丰微微一笑,接着道:“我本想着趁那肥猪化奴之前结果了他,没想到你下手比我快。”
“既然想让他死,为何那晚要偷袭我们。”
“凭你那点儿道行,还破不了饕餮之体,我自然要施展几分手段,也好教他少些猜疑。不过你也算机灵,这么快就能找出饕餮之体的破绽,运气不错,朱俊服食的只是饕餮血,若是饕餮精血,就算你拿万毒丹来也没用。”
“饕餮精血是什么?”
“饕餮精血藏于饕餮的血牙中,乃是饕餮全身精华所在,人若能炼化饕餮精血,便可化身饕餮之子,吞天食地!”糜丰说着,眼中竟露出一丝渴望。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二人沉默了几息后,徐福突然问道。
“我?哈哈哈……”糜丰突然大笑,声音有如夜枭,语气变得凶厉起来。
“我要灭了封灵派,我要毁了那座山,把山上的一切都烧成灰,那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都挫骨扬灰……”
说起封灵派,糜丰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嗓音都变得有些嘶哑,可见他对这个门派怨念之深。
不过几句话后,糜丰便回过神儿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给自己倒了杯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浅啜上一口。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一口茶后,糜丰已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未了的心愿就不劳你操心。”徐福说着,一撑身子,便坐了起来。
“你……怎么可能?”
糜丰惊得两眼圆瞪,手中茶杯掉落在地,像是看到徐福诈尸了一般。
“人都能白日飞升,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福嬉笑了一句,握了握拳,体会着失而复得的力量,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应付当下的局势应该足够了。
能熬过这一关,徐福也是暗呼侥幸,要不是他为了抵御七心丹,服下诸多用于锤炼经脉气海的灵丹,使得经络比寻常修士坚韧许多,即便是拥有混沌心法,恐怕也来不及炼化这么多狂躁灵力,免不了落得经络气海尽毁的下场。如今阴差阳错,这灵气十足的毒药反倒成了大补之物。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糜丰惊讶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两眼盯着徐福,正色说道:“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