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忽地笑了，笑得格外无奈又凄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水从她眼眶涓涓流出，她的目光不再柔顺哀婉，隐隐中多了几分寒意。
马车之上，张辰洗好毛巾，给妇人擦去脸上的伤疤。
“你能治好我娘吗？”秋月麻木地问道，“就像治好我的脸一样。”
张辰自是明白，所谓的金枪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幻术罢了，并不能真正修复创伤。
“令堂只是一介凡人，仙药吃不得。”张辰解释说，“若要踏入仙道，我这里只有服下忘忧草。”
秋月急了，“你倒是给啊！就像给我吃下那样！”
张辰冷静回应道，“她伤及头部神经，执意服下忘忧草，很有可能会让她成为一个疯子，你确定吗？”
“那又如何？”秋月的双眼血红，“我只要我娘活着！”
张辰默默点了点头，取出一枚乌黑色的丹药，“这是忘忧草和尸蛊毒融合的丹药，名为还魂丹，你只需将其在水中浸泡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将水给令堂服下。”
秋月颤颤巍巍地接过还魂丹，等再抬头时，张辰已然不见了踪影。
按照万安镇的规矩，凡是喜事，都要有一个延续千年的重大祭祀仪式——酒池肉林。
在镇中心，有着一口方形巨池，在今天，家家户户都将自家酿好的米酒倒入其中，是为酒池；
而在巨池周围，赫然摆放着成百上千的铁架子，用以悬挂风干的腊肉，是为肉林。
伴随着夜幕落下，各家各户都从小道相继赶来，有女儿的人家扛着花轿，抬着宝贝千金大放异彩。
新娘们排队站好，个个顶着红盖头，由自己的父亲陪伴着；
秋月傻傻地坐在酒池边，回想起自己那日出嫁，父亲是以一百块灵石的价格卖了自己，转头便去换酒喝；
也没有这么大的仪式，有的仅仅是母亲临别前为她缝好的两件薄衣。
想到这里，秋月再次笑了出来，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粉末，轻轻倒入了酒池当中。
张辰坐在祭台上，默默地看着秋月所做的一切。
“你是谁家女儿啊？”镇长走上前询问道。
张辰转过身，在百羞颜的作用下，镇长看到的只是一个亭亭玉立的桃姿少女。
“我没有爹娘。”张辰用纤细的女声回应道。
镇长贪婪一笑，拉着张辰的臂膀，走到一旁小声说道：“想来你也知道，老头子我是天残之人，膝下无子：在这么多黄花大闺女里面，我就瞅着你最漂亮，这样，你先当我一晚上的女儿；我另派人助你一臂之力，等你嫁给了绝云道人，我也就有了仙缘。你看如何？”
“好啊。”张辰欣然答应。
残月升起，米酒一盏又一盏地倒在陶碗当中；家家户户的父女含笑而视，女儿饮下，是对父亲多年养育的感激；父亲饮下，是对女儿的不舍和期望。
镇长递给张辰酒水，“先喝下吧。”
张辰没有喝，只是呆呆地看着这看似清澈的酒水。
镇长见状一脸尴尬，也不好强求，只好自顾自地喝下。
“酒里有毒。”张辰忽然说出。
“噗！！！”镇长差点被一口辣酒给呛死，“你怎么不早说！”
张辰想了一阵，“倒也不是剧毒——若想得救，你得离开这片男女是非之地，躲得越远越好；只需一夜功夫，药力就会消散。”
镇长听罢，呵呵一笑，“你拿我开玩笑呢？这是什么重要场合，我身为一镇之长怎可离席？既然不是要人命的毒，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张辰深吸一口气，怎么就从来没人听劝呢。
张辰站起身来，看着天际的烟花，又看向灯火阑珊处的秋月。
秋月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张辰，看着陌生，但那双眼睛又是莫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