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蔟醒了之后钱恒也不担心了。自己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黎蔟站在车顶上，看上去还是很天真。
吴峫的声音响起，他猜测着周围的卡车的来历，钱恒也在认真听，感觉吴峫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偏题了，到最后变成了几个人讨论要不要一起晒干的问题。
“他们不是被饿死的，我们在周围找找，看看这些尸体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干粮。”吴峫指挥黎蔟和王盟。
“找找有没有什么压缩饼干和罐头，这里这么干燥，说不定还能吃。”
“不是就算他们被风暴困住，也有可能是被饿死的啊。”黎蔟反驳吴峫：“怎么可能身上还有食物。”
吴峫觉得轮到自己教小孩道理了。他抬手拍拍黎蔟的肩头：“到底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你知道什么叫做大风暴吗？”
“就是风沙同时灌入你的口鼻，生生把你给憋死。你要是不想找也可以，可以成为我们的储备粮之一。”
黎蔟一下子被吓住了，求助地看着钱恒。
钱恒开口：“你看我干什么？就你肉最嫩。”
吴峫一下子笑出声了，朝前面走去，黎蔟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最后只能赶紧跟上吴峫。
他恒哥好可怕。
钱恒看着他们几个人往前面走去，自己拿过身后的背包打开，里面还有一些干粮。十几包压缩饼干的量。钱恒给自己又打了一针止痛针，常规止痛针对他的效果已经不大了。他也不打算去接触特效的，无他，上瘾。
钱恒不知道自己一个算不上活的东西为什么痛觉这么发达。
吴峫他们几个人在钱恒等药效上来的这段时间已经把卡车底下的尸体拖出来堆到了一起。钱恒上去的时候听见黎蔟在讲话：“好啊，那立什么，古潼京防沙纪念碑？”
钱恒觉得有些丢人，准备丝滑转身回去，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吴峫揪住了领子。
“哪儿去？”吴峫看着钱恒，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为他要死要活的结果是个文盲，怎么了，接受不了了。”
钱恒下定决心回去就逼黎蔟去复读，人啊，还是要多读书。
“你上这么多年学，语文老师就教你这个啊，你能不能有一点人文关怀啊？”王盟在一边说。钱恒忍不住就要笑。
“这些离开家里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回不去了。”黎蔟突然开口，钱恒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不知道少年是在感叹这些尸体，还是在感叹自己。
能回去的。钱恒在心里想：小蔟，我会带你回去的。
“离人离人，就叫做离人悲吧。”
钱恒其实不太清楚家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忘记了。但是看着黎蔟的样子，钱恒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孩子其实还是非常喜欢自己的家庭的。对父亲的恨也没有达到非要他死的层次。
他本质上只是一个孩子。钱恒在心里想。
一个和他不一样的十八岁少年，他心底还残存着人间的温情。和吴峫不一样，和他不一样。钱恒特别稀罕这一点点天真和温情。不希望它们太快消散。
“不愧是祖国的花骨朵啊，不错。”吴峫出声夸了一句，之后又在钱恒耳边悄悄说：“你眼光不错，是个本心很好的孩子。我有点后悔了。”
钱恒看了他一眼：“晚了。”
祖国的花骨朵已经在沙漠里晒干了。
“离人悲，三个字会写吧？”吴峫笑着问。
“我和你们这些文盲不一样。”黎蔟说。